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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由 元氣巴士 發表于 美食2021-12-12

晚上好,我是被歡歡錘爆了腦袋的貓爹。

最近,我一個東北的朋友來溫州找我,為了向她證明我是富二代這件事,我特地從網貸裡套了5000塊,請她去吃了一次溫州黃魚。

一盤清蒸大黃魚上桌,看著她從魚背吃到了魚腹,從魚頭吃到了魚尾。三兩下之間,一盤極致奢華的黃魚,就被攪成了豬油拌飯的模樣。

吃罷她擦了擦嘴,面色凝重的對我說:“

這啥玩意這老貴啊?一點味也沒有,都趕不上東北的紅燒帶魚一半好吃!

”接著她又喝了口湯,並向我丟擲了一個疑問:“

你們溫州人就吃這玩意啊

?”

東北名菜紅燒帶魚,其特點講究兩大一多:

味大、醬大、大料多

她說話的神情,像極了施粥攤的老孃客,悲天憫人且充滿了母性的關懷,好像這盆3800元的清蒸黃魚是這世上最苦澀的憂傷,最貧瘠的澀果。

黃魚,無疑是溫州人心中跨越年齡與性別障礙的一口極鮮。而黃魚之外的海鮮,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看著我眼前這個對著滷味鴨舌讚不絕口的姑娘,我不禁沉思起來:為什麼一提黃魚,溫州人就陷入了張狂?為什麼黃魚在溫州成為了一種信仰?為什麼一向習慣財不外露的溫州人竟為了一條黃魚卻攀比起來。

各種複雜,容我喝一口雙鹿慢慢講。

PART 1

“上一盤黃魚,這邊槍斃我爸爸都不心疼”

黃魚是溫州人餐桌上最常見的吃食,沒有之一。

但這句話成立的前提是:我們足夠理性和客觀,願意承認“黃魚的確是一種吃食”這個事實。

要做到這點其實並不容易。漢語中“吃食”這個詞往往代表著普通和便宜,而在大部分溫州人的印象中,黃魚簡直和海參、鮑魚、酒店裡3000錢的假波士頓龍蝦一樣,是一種再牛逼不過的頂級食材。

你敢猜猜這條多少錢麼?

傳說,真正會做的黃魚老店,在烹飪黃魚之時,連一把鹽都捨不得放。

所謂“甌菜”的黃魚料理,也叫飯稻羹魚,講究順食之美,溫州人追求本味的強烈願望,魚之鮮在於口味清鮮,淡而不薄,最鮮的魚湯自然要最鮮的大黃魚來煮。

一般先從魚背吃起,厚而含汁,豆瓣肉挺而不散,且染香一鍋清湯水,熱湯鮮甜入腹,嫩肉碾碎在舌尖。接著是魚腹,金色鱗孔把水面映亮,皮下脂肪滲出上浮,星點閃爍,入口豐潤滑舌。這般下肚,就是大寫的饕餮人生。用郭德綱的話說:

“一口下去,絕了。這邊吃,那邊槍斃你爸爸都不心疼。”

毫不誇張的說,雖然整個江浙滬都對黃魚是愛不釋口。但對比台州的古法家燒,還有寧波的雪菜加持。只有溫州人的黃魚吃法,才是真正將黃魚的原汁原味發揮到了極致。

也只有在溫州人的飯桌上,黃魚才可以在各式生猛海鮮之間,拔的“牌面”頭籌。

PART 2

“請不起三斤重的黃魚,你也配結婚”

在外人眼中,溫州是一座魔幻城市,充滿了各式神秘傳說。上至九重天的皮革廠,下至下九流的小額貸。

但對於溫州人來說,真正魔幻的除了溫州婚宴習俗之外,其他的全是放狗屁。

在溫州,無論彩禮還是嫁妝,都不是衡量一場婚禮牛逼的唯一標準。它們只是充分而不要的條件。溫州婚宴牛逼在於:是否有野生大黃魚,才是判斷新人雙方家庭條件的唯一標準。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在溫州的婚宴上,黃魚是必上的。很快就上,在海參、龍蝦之前就上,免得主菜不突出。

是的,它是主菜,沒有黃魚,婚宴是不可想象的。

在溫州的婚宴上,黃魚可不止食物這麼簡單,它是一串文化密碼。可以沒有司儀,也可以沒有喜糖,但一定得有黃魚,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堅持。

換算成禮金來比喻的話:如果能人均每桌擺上一條三斤重的黃魚,那麼賓客每人掏2000塊份子錢那不算過分;

如果是一斤多的黃魚,那麼在座的賓客掏1000塊錢,心裡還有嘀咕一下是不是不值;

要是連黃魚都不給上,不好意思,你連結婚請客的資格都沒有。

總之,新人能收到多少來自賓客的祝福,完全取決於桌子上黃魚的斤數。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魚之祝福

如果有人說溫州的結婚成本太高,那麼相信我,絕對是因為一條黃魚,才抬高了這個城市的整體婚宴價格。

黃魚多少錢一斤?越大越值錢。一般兩斤重的,要兩千塊一斤;一斤重的也要一千二三。而且這還不是純野生黃魚的價錢。

就這還算的上是親民價

,放在十年前的溫州,三斤重的黃魚起碼要五千塊一斤,配上幾瓶82年拉菲,你根本想象不到這一桌子菜究竟要多少人民幣。

其實,這麼做的背後,有錢是一個因素,面子是主要因素。

沒錯,黃魚就等同於溫州人的面子。

PART 3

“黃魚=溫州人的面子”

如果要解釋黃魚在溫州人心中為何能佔據那麼高的地位?要分三步說:

/ 第一步是味覺 /

理由很簡單,要是不好吃還堅持個屁。

黃魚究竟好不好吃?反正我是沒聽溫州人爭論過這個問題。魚背的肥厚、魚肚的軟嫩、魚頭的鮮香,全是頂級魚類該有的味道。前幾年有個新聞,有人把黃魚裹上紫菜做成了壽司,這簡直在挑戰溫州人的底線。

不誇張的說,

黃魚是每一個溫州人的初心。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雖然好吃,但是加了小米辣的黃魚已經失去了它的靈魂

初心是什麼?是歷史傳承。

在早年間,溫州人吃黃魚是在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現如今買到一斤上千元的黃魚,在當時也就幾角錢。人們一買就是幾十斤,做法也各不相同:或醃製、或曬乾、或者乾脆大鍋煮起來當飯吃。

靠海自有靠海的苦。當年沒地可種的溫州人,為了填飽肚子,漁民們從廣東潮汕引進了所謂的敲罟[gǔ]作業。漁民敲打綁在船幫上的竹槓,透過水下聲波將大黃魚震昏,再把昏死的魚群趕入大船張開的網中,

不分老幼全都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這種捕撈手段直接導致了溫州沿海的黃魚瀕臨滅絕,這種曾經用來多到用來漚肥的魚類,早就深深的刻在了溫州人的味覺記憶當中。

隨著黃魚的數量減少,早已經吃慣了黃魚的溫州人,就算是出再高的價錢,也要吃上一條曾經的溫州味道。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 第二步是迷信/

聽溫州的老人說過:

黃魚的顏色就證明了它高“魚”一等。

在早年間的上海灘,金條的諢名便是大黃魚。中國人對金色的熱愛,從來都是刻在骨子裡的,當然溫州人也不例外。

曾經一位做生意的朋友跟我說:

老一輩的生意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迷信。對於我來說,開業的時候買上一條上好的黃魚,這代表了成功的兆頭,以及日賺鬥金的念想。就像是動不動就賣到幾十萬的查干湖頭魚,即便味道再好,它也只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死魚而已。但其代表的含義,卻早已經超越了味道的本身。

論起對魚類的狂熱

生活在東三省的吉林人絲毫不輸給我們溫州人

這就像是每年的高考狀元一樣,就算是穿過的內褲襪子,都要被家長們瘋狂爭搶,人們盼望著著它可以帶來好運。可是,除了兜住屁股套住腳之外,它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光是這一點,我覺得我們就應該向被賦予了過多情感,以至於快被吃到斷子絕孫的黃魚,道個歉。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 第三步是智慧 /

當溫州人談論黃魚的時候,他們在談論什麼?

吃?天真。它早已超越味覺,超越愛,超越塵世間的一切,成為智慧。

倒騰黃魚就是倒騰智慧,這種至高的真理是無法用正經語言表達出來的,這一點,只有會做生意的溫州人才明白。

就像是黃魚的遠方親戚黃唇魚一樣,雖然數量稀少,但是無論是味道還是藥用功能,其實都和普通的魚類沒什麼兩樣,但是經由賣魚的人一炒作,自然水漲船高。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賣黃魚歸根到底還是門生意

既然是生意,自然不能不炒作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傳說,在溫州的相親屆,倒騰海鮮的和倒騰黃魚的是兩個不同的職業。一般的姑娘很少會主動嫁給賣海鮮的店主。原因很簡單:

海鮮這名字,光是聽起來就透露出一股便宜味!

但是賣黃魚的就不同了,賣黃魚的小哥哥那絕對是溫州的成功人士,

畢竟我們可以不吃海鮮,但是絕對不會不吃黃魚。

這幾年,溫州相繼流行過金槍魚、三文魚、鰻魚,但

只有大黃魚一路堅挺,把這些外來物種一一干趴下,豐碑永存。

每個溫州人都該給黃魚道個歉

還有把一碗鰻魚飯擺上宴席更沒有排面的事情麼?

其實我覺得無論黃魚價格有多高,只要人們愛吃,並記住你,就一點兒毛病沒有。

黃魚記載著溫州的過去與現在和未來,無論是老一輩兒的溫州人還是現在文化融合大背景下的年輕人,他們在潛意識中都會維護這個溫州人骨子裡的海洋味道。

所以在我探究黃魚的過程中,我彷彿明白了為什麼溫州人如此在黃魚上偏執。

比起情懷,我想更多的是他們對於溫州這座老城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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