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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的清晨

由 三哥菜園 發表于 美食2021-12-12

清晨七點半,接到花花電話通知週末正常上班,有點木亂。扭開電扇開關,哐吱哐吱又響了起來,兒子還在酣睡,被子裡露出的大腳板讓我驚訝他的快速成長。拉開小半邊窗簾,一束晨曦直直從窗角射到床前,光柱中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微塵,像水中的浮游。

前天帶著小黃冒著酷熱跑了十家餐飲住宿企業檢視防疫臺賬。路上小黃嫌摩托車小,我告訴她這是你嫂子審批後採購的,沒辦法!

一個表象的人事錯誤又引起了關於左右的矯過行為。大多情況,先知先覺可能會先被拍死,但後知卻不一定後覺,糾偏補漏自然成了難以逾越的套路和程式。

縣道和316國道拱衛下的大片花海已過盛花期,興趣不大,因為並不涼快,我只注意了粉紅色花瓣上翩翩飛舞的黑色蝴蝶和清涼透徹的河水中時而閃現白鱗的魚群。

落日下的老街還是熱,比城裡強不了多少。

昨晚在網上預訂的書房客棧,到了才發現兩個房間不在一起。大床房間是縣供銷社胡基房改造的,老胡基刷灰紙,老窗子老房椽,房頂上開了兩個玻璃天窗,老門板做了客廳隔段,仿地主老財的大床上了掛了一面白土布幔,整體感覺還行,就是潮氣重。繞院子走了一圈,心有所悸動。標間房在老街上游,一個老宅子改造的書屋大堂,裡面有一眾追求小資文藝的男女和寫生的小學生。大堂給我發了房門鑰匙,鑰匙掛在一個餅乾大小帶有門牌刻號的木牌上。木樓梯的左手做成了到頂的書架,擺滿了各色書本,牆上掛著計劃經濟時期的糧票相框,我們在三樓,兩張床、一個吊扇、一臺電視、一張長條書桌、一把靠背方椅,都是老物件,足夠!

留壩,張子房封侯地,我喜歡這個留字,常拿它和楊虎城止園的止字作比較。止字,雖已知退意,但沖天之勢未減;留字,早已散淡田畝,盡藏清寂馨風,便一亡一存。

山裡夜涼,我忘了昨晚何時關掉電扇的。叫醒兒子,開啟門窗,清爽宜人,站在廊道上憑欄眺望遠山含黛,薄霧如紗,細看細品,只見張良廟的氣蘊漸與老街通貫一氣,溽熱煩亂早隨風散盡。

特殊時期的出行,少了旅程這一重要元素,卻讓人有了珍視身邊的氣定神閒。沒有啟程時的興奮和期盼,也沒有歸途時的疲憊和平淡,不貪婪多看一眼那位語言文化不同的飄飄倩影。前年,在南宋御街,趁著夜色追白素貞,終是白娘子回眸一笑,我頓時索然無味,感覺這笑和西子湖畔的風擺楊柳一樣,我們只是一個痴傻的過客。

從供銷社餐廳的廚洞中遞出兩份方木早餐盤,一碗粥、一碗涼皮、一個雞蛋、一份小菜,適量也足量,這是妻子給我們父子早要好的。院子中央,翠竹遮掩下的簡易卡座,她在給女兒們扎花辮。

老街的清晨

說來說去,繞不開那段供銷情愫,這也是我第一眼訂這個客棧的原因。

從繁華中逃離到蕭索中自立。那年,我已過自立之年好幾年,女兒們的降生是這段紀年的重要歷史標誌。若在牌桌上,這段歷程是我抓的一張小牌,很不起眼,但最終串聯起了滿手爛牌。

老街的清晨

吃完早餐,信步庭院,涼爽、親切,我想再搜尋一些記憶深處的東西。從庭院到後面的新修客房中間有一條寬大的甬道,甬道兩邊擺著老舊的扶手沙發和舊漆斑駁的小方桌。

老街的清晨

爺爺坐在方桌的右邊,嘴裡咂著菸嘴,桌上放著大號的搪瓷茶缸,茶漬爬滿缸壁,還有一杯秦洋大麴,這是爺爺的套餐日常。我坐在方桌的左邊,跟前放著一籃剛出鍋的饅頭,饅頭屁股上沾著綠中泛焦黃的芭蕉葉。奶奶坐在方桌不遠處的長條凳上看我大口嚼著香甜勁道的饅頭。

這方桌和三十好多年前的一樣,我身上落滿了爺奶的疼愛,每觸景生情一次,都能讓我恢復一次他們的音容。

從淺表層的工作歷程和一段親情回顧,發生在老街的客棧裡,我並不滿足。

老街的清晨

出了客棧,走在老街上。腳下的石板條有原來的,也有新補做舊的,放慢腳步。兩邊的屋舍,有商業的,也還有不少民居。秦嶺無閒草,百花皆為寶,裝點門面的都是些嶺南草木,爬上二樓的金銀花、沒有長開的紅豆杉、些碎無名的花草。

年過古稀的老大爺坐在靠街的舊沙發上,屋簷下的苦瓜是美食也是綠化,陪著老大爺。原著居民的存在,老街自然也就有了生命。

石板路一側,房簷水做成了長流水,汩汩清泉輕柔地流過鋪底的老石磨,也流過了歲月,這一汪眼頓時讓老街明眸善睞起來。

老街的清晨

背揹簍的七香從老街走過,慵散的馬尾如俏皮的兔子蹦蹦跳跳,碎花的襯衫帶著碎花的裙邊,連腳上的布鞋都帶著青春的花點。絲縷秀髮沾在微汗額頭,逗弄著長睫毛下的通靈剔透,揹簍裡裝著剛採到的三五蘑菇、街頭二嬸給的一吊臘肉和幾個山桃。七香在西安上大學,暑假回來幫父母打理老街上的農家客棧。

老街的清晨

書屋客棧又聚滿了周邊遊客,絕大部分是省內自駕遊,確切地說,週末留壩遊客超過本縣人數。清晨的書屋並不悶熱,適合安靜地晨讀,院子角落的芭蕉青翠襯著老物件的琥珀渾黃。

杯茗伴晨讀,日暮帶鋤歸,過客不須頻問姓,半山絕句當早餐。

謙恭斧鑿斷代的消亡,恢復了老街的風貌。何為老?不老!尊重自己而已。

老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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