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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縱容”妻子出軌,怎麼就拿戛納最佳編劇獎了?

由 影藝獨舌 發表于 娛樂2021-12-08

第74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日本導演濱口龍介執導的《駕駛我的車》榮獲最佳編劇獎。就其文字而言,無論思想核心還是形式框架,影片都具有多義性、曖昧性。

故事乍一看有些《知音》體。兼具舞臺劇導演、演員雙重職業的家福(西島俊秀飾)與妻子音(霧島麗香 飾)的關係亦有兩重性:表面上,二者默契親密;實際上,妻子與數名男性有染,而丈夫卻假裝不知。一日,音突發腦溢血去世,剩下家福一個人活著。

製造荒唐的人離世,活著的人只得自求和解。兩年後,家福去廣島排話劇《萬尼亞舅舅》,在那裡遇到劇團為其安排的專屬司機渡利(三浦透子飾)。巧合的是,妻子生前的出軌物件高槻耕史(岡田將生 飾)也參加了戲劇面試。對此,家福該如何擺脫自身的失落與苦痛?

日本電影在處理情感關係時,多采用平等視角。即使是不合法度、道義的情感價值,也會在文字上得到一定寬恕。

音的婚外情也是如此,家福未曾想過以道德的標尺衡量其惡習,反倒是由此反省起自身的生活態度。

而在情節架構上,影片又與多個文學作品進行互文:本片改編自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集《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主線延續小說《駕駛我的車》,部分橋段借鑑了《山魯佐德》《木野》等故事。片中所排練的契訶夫戲劇《萬尼亞舅舅》,暗含家福的雙重身份,以及音壓抑的內心世界。

看似是部公路片,可導演卻聚焦於中年男女的婚姻焦慮(社會關係)與情感曖昧(情感關係),並道出現實生活中都會面臨的問題——“於人生的中途/發現/我已迷失了正路。”

女兒夭折後,家福辭去電視臺的工作,回到小劇場排演話劇,而音繼續呆在電視臺,從臺前光鮮亮麗的演員轉變成幕後運籌帷幄的編劇。本想著再生一個,但因家福難以走出喪女悲痛,只得作罷。

對此,耐不住寂寞的音與多名男子產生關係,宣洩著自己的性慾;家福即使看見音與其他男人行魚水之歡,也只能呆立一旁。片中排演的戲劇《等待戈多》較好地詮釋了此種狀態:面對困境,家福在等待一個虛妄的神明,卻忘了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站出來,與妻子共同面對。

中年危機並不是指理想與現實間形成的差異,而是一種退而求其次、得過且過的心理。

比如你想當導演,結果成了個寫影評的。在經歷生活的打壓後,你安於現狀,忘了夢想,且時常自我欺騙:儘管沒做成導演,但寫影評這一職業亦屬於電影圈內的事。

家福也是這般,在自己編織的幻境裡過著苦行僧式的生活。女兒不在了,他透過維護夫妻關係得過且過;妻子出軌,他佯裝沒看見維持現狀。在淡忘中,家福失去了自身的活力,也失去了自己的愛人。

這種自欺欺人的心理,幻化成家福的兩種身份,並透過戲劇《萬尼亞舅舅》中的兩個角色凸顯出來:一個是沃依尼茨基(萬尼亞舅舅),一個是教授謝列勃裡雅科夫。

契訶夫在戲劇中設定了這樣一組人物關係:沃依尼茨基對姐夫謝列勃裡雅科夫極為崇拜,為其看守莊園。多年後,當教授帶著續絃妻子葉蓮娜回到家鄉後,沃依尼茨基發現,曾被視為科學、文化象徵的姐夫,不過是一個追名逐利、以自我為中心的庸才。

沃依尼茨基沒有自我,一輩子“為他人作嫁衣裳”,並在偶像坍塌後陷入精神危機。電影前半段,總將家福與萬尼亞舅舅的臺詞剪輯在一起,暗示二者都是受害人。家福曾將妻子看作一切,最終卻遭受背叛。

實際上,家福在別人眼中類似於教授謝列勃裡雅科夫。電視劇指令碼不願寫,排戲時讓演員們不帶表情地讀劇本。看到妻子偷情,不是作為丈夫加以制止,而是灰溜溜躲在一旁。受迫害是假,無才能、無激情、無生機是真。自以為是萬尼亞舅舅,結果卻活成了教授那樣的空殼。

至於妻子音,就像《萬尼亞舅舅》中的葉蓮娜那般,對這一非人的環境忍無可忍。音到底在厭棄家福什麼?筆者認為,應該是丈夫對她的漠不關心。

音跟家福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女孩,潛入到自己心愛的男孩家中,看著他的日常用品自慰。而且,音還將自己比作一條八目鰻,平時不吸食魚類,而是吸附在石頭上扭動著身軀。這一性暗示,象徵音試圖活在當下,體驗生活,不刻意追求名利、物質。

關於這則故事的後續是,一個小偷上了樓,欲強姦女孩,卻遭對方反殺。事後,男孩對床上的屍體無動於衷,女孩跑到男孩家門口大聲說:“是我殺了他。”影片透過音、女孩破壞性的、躁動的行為,暗示其對生的渴求。

故事中被女孩殺死的小偷,實則是家福的替身。小偷的性格屬性跟女孩一樣,好奇且生機勃勃。故事中的小偷指代家福:也曾許下凌雲志,可惜現如今,不過是個壓制女性活力的老男人。所以在精神世界,音殺死了家福的替身。

人生總會遇到瓶頸,也會找到解決之法。對此,家福試圖打破隔閡,深入彼此的內心世界。

影片後半部分,即排演《萬尼亞舅舅》的情節,暗含家福打破成見,走進亡妻內心世界的願景。參演《萬尼亞舅舅》的演員,來自日本、韓國、中國臺灣,他們說著不同的語言,甚至還有聾啞表演者。舞臺上,語言的隔閡被跨越,剩下的是彼此瞭解、相互寬恕。

在表演中,家福還意識到,需要打破角色對演員的束縛,即使覺得不適合該角色,也要死磕到底,用完美的表演去迴應劇本的質疑。這就很像我們在對待命運不公時所發出的怒吼,用拼搏的精神告訴世界自己的存在,而不是自怨自艾。

丈夫“縱容”妻子出軌,怎麼就拿戛納最佳編劇獎了?

《駕駛我的車》以情感婚姻困境,道出中年危機。看似聚焦夫妻生活,實際上將你我工作中的困境帶入其中,亦能解釋得通。

我們總是說與自己和解,可和解的方式到底是什麼,影片終究也沒能給到答案。不過,就苦痛的真諦,本片倒是做了解讀:

我們之所以感到不安,不是因為什麼飛來橫禍,更多是因為我們在生活中所營造出的一種不同於真實現狀的幻想,僅僅為他者忙碌奔波,無法正視自己的情慾愛恨。這才是你我真正的不堪

【文/何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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