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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湖之會”發生在淳熙二年春天

由 蕭家老大 發表于 歷史2023-01-02

“鵝湖之會”發生在淳熙二年春天

陸九淵心學是在與朱熹理學的爭辯中形成自身特色的。而朱、陸之爭,顯示了陸九淵思想與朱熹理學的同與異,也昭示了陸九淵心學立學的理論基點。為了說明問題,還要從人們熟知的“鵝湖之會”說起。

朱、陸之爭起於“鵝湖之會”,是“鵝湖之會”使兩家分歧公開化了。然而,“鵝湖之會”上爭論的焦點是所謂“尊德性”還是“道問學”,這裡看來只是為學方法問題,似乎並未涉及雙方分歧的本質內容。所以黃宗羲也曾在《宋元學案·象山學案》中這樣評述說:先生之學,以尊德性為宗,謂“先立乎其大,而後天之所以與我者,不為小者所奪。夫苟本體不明,而徒致功於外索,是無源之水也”。同時紫陽之學,則以道問學為主,謂“格物窮理,乃吾人入聖之階梯。夫苟信心自是,而惟從事於覃思,是師心之用也”。

他指出,所謂“尊德性”與“道問學”,只是理學教人入門方法之不同,二者本不能截然分開。況且,朱、陸在其中雖各強調一面,卻同時兼顧另一面,所以他們這種爭議,構不成根本的分歧。朱、陸“同植綱常,同扶名教”,都發揮理學精義,即使意見有所不同,也只是“仁者見仁,知者見知”,“學焉而得其性之所近”而已。他們在為學中表現了各人性情和道德實踐的差別。

“鵝湖之會”發生在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春天,當時,呂祖謙訪朱熹至武夷,二人共同讀周、張、二程書,編輯《近思錄》。後來,朱熹送呂祖謙至信州鵝湖寺,呂素知朱、陸二人在理學觀點上有分歧,意欲調和。所以,約陸九齡、陸九淵兄弟來鵝湖一會,共同討論學術問題。據《東萊年譜》記載:“淳熙二年乙未,四月二十一日如武夷,訪朱編修元晦,潘叔昌從,留月餘。同觀關洛書,輯《近思錄》。朱編修送公至信州鵝湖,陸子壽、陸子靜、劉子澄及江浙諸友皆來會。”這就是後人所稱的“鵝湖之會”。

鵝湖之會上,二陸主張先發明本心,然後加以博覽,認為本心之性千古不變,明心功夫終究久大;朱熹則主張透過問學致知的方法,先博覽而後歸之約。雙方各持己見,陸九齡、陸九淵並賦詩明志,譏諷朱熹格物漸修功夫為“支離”,總不免要泛觀。這引起朱熹的不滿。雙方辯論三天,觀點始終未得到統一。與會的還有臨川太守趙景明,及所邀劉子澄、趙景昭,另據《宋元學案》,陸氏弟子朱亨道及其兄朱濟道也參加了此會。

關於鵝湖之會的詳情,《語錄》中有一段陸九淵的回憶,其中說:呂伯恭為鵝湖之集,先兄復齋謂某曰:“伯恭約元晦為此集,正為學術異同,某兄弟先自不同,何以望鵝湖之同。”先兄遂與某議論致辯,又令某自說,至晚罷。先兄雲:“子靜之說是。”次早,某請先兄說,先兄雲:“某無說,夜來思之,子靜之說極是。方得一詩云:‘孩提知愛長知欽,古聖相傳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築室,未聞無址忽成岑。留情傳注翻蓁塞,著意精微轉陸沉。珍重友朋相切琢,須知至樂在於今。’”某雲:“詩甚佳,但第二句微有未安。”先兄雲:“說得恁地,又道未安,更要如何?”某雲:“不妨一面起行,某沿途卻和此詩。”

及至鵝湖,伯恭首問先兄別後新功。先兄舉詩,才四句,元晦顧伯恭曰:“子壽早已上子靜船了也。”舉詩罷,遂致辯於先兄。某雲:“途中某和得家兄此詩云:‘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滴到滄溟水,拳石崇成泰華岑。易簡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沉。’”舉詩至此,元晦失色。至“欲知自下升高處,真偽先須辨只今。”元晦大不懌,於是各休息。翌日二公商量數十折議論來,莫不悉破其說。繼日凡致辯,其說隨屈。伯恭甚有虛心相聽之意,竟為元晦所尼。

陸九淵在回憶中詳述了鵝湖之會前,二陸相互切磋,意見基本達成一致,以及賦詩明志的經過,略述了會上以陸九淵、陸九齡為一方,朱熹、呂祖謙為另一方討論三天的過程。陸九淵認為,會上,呂祖謙對他與九齡的意見有虛心聽取之意,但其觀點竟限於朱熹的影響而不能拓展。

又據《陸九淵年譜》,朱亨道書曰:鵝湖之會,論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觀博覽,而後歸之約。二陸之意,欲先發明人之本心,而後使之博覽。朱以陸之教人為太簡,陸以朱之教人為支離,此頗不合。先生更欲與元晦辯,以為堯舜之前何書可讀?復齋止之。

二陸主張“易簡工夫”,是以確認先天心性為前提的。其所謂“孩提知愛長知欽,古聖相傳只此心”和“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的詩句,都是表明先確立“心”本體,以心為一切道德價值根源的觀點,主張由“明心”而擴充套件到讀書問學的。二陸把“心”當作人生代代相傳、永不磨滅的道德本體,認為千古聖人只是以心相傳,不用傳之文字,所以陸九淵更欲與朱熹相辯,以為“堯舜之前何書可讀”。這說明他認為朱熹的“支離”,不僅在於方法的不簡易,而且在於沒有找到道德價值的真正淵源—人心本體。

“鵝湖之會”之後三年,朱熹才和陸詩:“德業流風夙所欽,別離三載更關心。偶攜藜杖出寒谷,又枉籃輿度遠岑。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只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詩中的“只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一句,不僅婉轉地批評陸學“脫略文字,直趨本根”的為學方法,也點出了陸氏心學的本體乃“不依文字而立者”。這恰可以看作朱熹對鵝湖之會上二陸所主張的心學思想,及陸九淵“堯舜之前何書可讀”這一問題的迴應。說明鵝湖之會及會後,朱陸雙方都已開始意識到,在工夫問題背後,他們之間還存在著關於本體的分歧。

“鵝湖之會”以後,朱、陸又一次重要的會晤是“南康之會”。

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朱熹知南康軍,二月,陸九淵訪朱熹於南康,朱熹請陸九淵登白鹿洞書院講習。陸九淵講《論語》“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章,聽者都十分感動,至有泣下者,朱熹也當即離座向眾人說:“熹當與諸生共守,以無忘陸先生之訓。”並再三表示“熹在此不曾說到這裡,負愧何言。”又請陸九淵書寫講義,將講義刻於石以作紀念。

陸九淵在白鹿洞書院所講的核心問題是“義利之辨”,而這正是陸九淵為學的一大宗旨。如《陸九淵集·語錄上》曾載這樣一段話:傅子淵自此歸其家,陳正己問之曰:“陸先生教人何先?”對曰:“辨志。”正己復問曰:“何辨?”對曰:“義利之辨。”若子淵之對,可謂切要。

傅子淵之對所以重要,就在於他道出了陸九淵為學的要義,這要義,陸九淵在白鹿洞書院借《論語》一章做了淋漓透徹的發揮。他講道:此章以義利判君子小人……竊謂學者於此,當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習,所習由其所志。志乎義,則所習者必在於義,所習在義,斯喻於義矣。志乎利,則所習者必在於利,所習在利,斯喻於利矣。故學者之志不可不辨也。

他認為,儒家以義利判君子小人,其核心問題是辨志。人的認識來源於日常生活中的習染,而習染的結果卻決定於你的志向如何。志於“利”者,必被“利”所趨;志於“義”者,則以“義”為行為的準則。所以為學之要在於立志。他聯絡到當時科舉取士選拔人才的制度談到:科舉取士久矣,名儒鉅公皆由此出。今為士者固不能免此。然場屋之得失,顧其技與有司好惡如何耳,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此相尚,使汩沒於此而不能自拔,則終日從事者,雖曰聖賢之書,而要其志之所鄉,則有與聖賢背而馳者矣。推而上之,則又惟官資崇卑、祿廩厚薄是計,豈能悉心力於國事民隱,以無負於任使之者哉?從事其間,更歷之多,講習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顧恐不在於義耳。

多少年來,科舉制沿襲下來,使為學問者都不能免此。然而科舉取士的標準,是看其做文章的技藝如何,及是否投有司之所好。這樣,它引導人們習尚的只是對技藝的追求和唯利是圖的風氣。像這樣,怎麼能不使人“喻於利”,又怎麼能不與聖賢的教導背道而馳呢?

他指出,為克服這些蔽害,必須提出“立志”。立志,就是不以科場得失為目標,而以“義利之辨”來決定做人的標準;這就是去名利之念,不徇流俗,以聖賢為志,以治平自任。他以為,以這種態度來問學,才得“正學”。否則,“更歷之多”、“講習之熟”,也只能適得其反。因此他說:“為辭章從事場屋,今所未免。苟志於道,是安能害之哉?”“士而有識,是可以察其故,得其情,而知所去就矣。退不溺其俗而有以自立,進不負所學而有以自達,使千載之弊一旦而反諸其正……。”只要為“士”者以義利之辨來決定“去就”,就可使科舉的“千載之弊”而得“反諸其正”。

陸九淵又以“義利之辨”來講儒釋區別,以說明自己為學的理論根據。他認為,儒釋的區別不在於本體的虛無與實有,而在於用這種本體來證明經世或出世的思想。儒家講人生,講人道、人事,都是為了“經世”;佛教講生死、講輪迴,只是為了逃避人生的苦難和煩惱。所以儒家的道德修養即使達到“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的境地,也絕不會與佛教的虛無本體相混同。他說:儒者以人生天地之間,靈於萬物,貴於萬物,與天地並而為三極。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而不盡人道,不足與天地並。人有五官,官有其事,於是有是非得失,於是有教有學。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義、曰公。

釋氏以人生天地間,有生死,有輪迴,有煩惱,以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其有得道明悟者,則知本無生死,本無輪迴,本無煩惱。故其言曰:“生死事大。”……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利、曰私。……儒者雖至於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皆主於經世;釋氏雖盡未來際普度之,皆主於出世。

陸九淵講“義利之辨”,是要人在做人的根本目標上,進行一次價值的轉換,確立人生價值觀;並用此價值觀去指導讀書求知和道德踐履。他以為,在這一“本心”的發用下,無論是讀書,還是考科舉,都是為了義,為了公,而不是為了利,為了私。這樣,他便從確立道德的價值觀方面,找到了維繫道問學與尊德性兩種方法的共同理論支柱。陸九淵在白鹿洞書院講學所以得到朱熹讚賞,也正因為這一點。

然而,陸九淵“義利之辨”的講習,只是在朱、陸的不同為學方法上找到了一個統一點,使雙方對立的情緒得到了某種程度的緩和。但在本體問題上,他們的分歧仍沒有得到解決。所以,《陸九淵年譜》上有這樣的記載:“淳熙八年辛丑……訪朱元晦於南康。時元晦為南康守,與先生泛舟樂,曰:‘自有宇宙以來,已有此溪山,還有此佳客否?’”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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