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好深刻~
文章來源:金城漫與畫
ID:jinchengmanyuhua
作者:金城
編輯:妮妮
上週,我介紹過日本大名鼎鼎的卡哇伊教主——奈良美智,跟他在南京德基美術館的特別展出專案:
《奈良美智:綠屋|橘屋》拍攝:JJYPHOTO 圖源:德基美術館
當代藝術市場,無論日本還是整個亞洲,奈良美智都已經是神級人物。
2019年,他的巨幅作品《背後藏刀》在香港蘇富比“當代藝術夜拍”中,以1。7億落槌(成交價為1。957億港幣),重新整理了其個人拍賣紀錄。
可愛即正義。
《背後藏刀》(2000)
如今,來自日本的kawaii文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風靡全球。
因此,越來越多的收藏家希望能在東瀛藝壇找出“下一個奈良美智”,並且趁著這位藝術家仍在萌芽努力、尚未大紅大紫時,就買下他的作品。
下田光(Hikari Shimoda),是這份“奈良美智接班人“名單上異軍突起的一位。
小紅書上,下田光的作品流量驚人:
除了被無數中國年輕人點贊、收藏之外,這些作品也伴隨著爭議:
“邪靈。”
“我怎麼看得那麼瘮人。”
“脖子上的傷,還是接受不了。”
如果你在百度上搜索下田光,會自動彈出一條相關搜尋——
下田光畫的都是死人嗎?
網友的靈魂拷問,暴露了這位藝術家的“詭計”:用甜蜜的糖果色,包裹一出出暗黑的成人童話。
下田光的作品很有辨識度,她擅長用各種明亮的糖果色,描繪天真爛漫的兒童。
色彩豔麗的視覺效果,可愛的畫風,搭配代表著陽光溫暖的孩童、彩虹、星星。。。幾乎就要讓你相信:“她的作品歡快治癒。”
然而,定睛一看——
這些作品裡的稚童,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他們都瞪著一雙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
有的明明嘴上說著“我很快樂”,眼睛裡卻止不住地流下黑色淚滴:
有的頭上長著帶有攻擊性的畸角,喉嚨上有細細的、被割破的傷口:
有的長出鋒利的獠牙,畫面裡明明氣氛歡樂地在慶賀著她的生日,她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卻在求救:“我想死。。。”
破碎的頭顱,隱藏的骷髏,孩子們天真卻邪惡的面龐。。。
這些元素,無一不在透露著恐怖氣息。
用絢爛璀璨描繪痛苦黑暗,正是下田光的拿手好戲。
1984年,下田光出生於日本長野縣。
跟許多日本小孩一樣,她從小就非常喜歡動漫,並夢想著成為一名漫畫家。
大學畢業後,下田光先是在長野藝術學院擔任講師。
沒多久,她的作品就被東京Motto畫廊相中,舉辦了首次個人展覽。
此後,下田光便開始從日本走向世界,成功在美國、加拿大、歐洲等地舉辦了展覽,活躍於國際畫廊之間。
下田光個展《To You in Heaven》(2021)
在下田光筆下的小孩身上,有兩個很重要的意象——
畸角和雙瞳。
NO。1 犄角
在美國文化中,“頭上長犄角”代表著地獄和撒旦。
這畸角,是“惡魔之角”。
不信你看,從《沉睡魔咒》:
到《雷神3:諸神黃昏》:
管她女主美成安吉麗娜·朱莉,還是凱特·布蘭切特,哪一個不是大反派?
而在日本,這對角被人們稱為“oni”,是日本民間傳說中鬼怪頭上長著的角,它們不像歐美地區一樣源於宗教文化。
日本傳說中平安時期的著名妖怪酒吞童子,頭上就長著畸角:
另外,在日本還有一種說法——
每個人心中都有“oni”,“oni”泛指邪惡、恐怖、未知、駭人的東西,同時也帶有惡魔的含義。
下田光說:“在我的作品中,兒童角色經常長著角,象徵著他們的情感受到了社會的忽視與壓抑,無處抒發。”
她的作品裡也有一些可愛、軟萌,不含恐怖、死亡元素的角色。
他們,被稱為“Hero”(救世主)。
“我同時也畫了救世主,救世主就是普通人類的形象,他們(救世主和長著‘oni’的小孩)共同生活在這個混沌的世界中。”
而“oni”也被她賦予了更深刻的意義——
“我希望透過惡魔之角來表達,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會一手導致了未來世界的毀滅。”
NO。2 雙瞳
另一個重要意象,是孩子們的眼睛。
他們的眼睛總是星光閃閃,因為孩子們總是抱著一顆天真好奇的心靈,目不轉睛地望著宇宙中的浩渺星河。
在很多作品裡,孩子們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兩隻眼睛。
這些是他們所看到的宇宙中的光明和黑暗,一黑一白,一陰一陽;代表著生命和死亡,未來和過去,我們所居住的現實世界和即將重生的新世界。
下田光,原來一直在用畫筆編織一個個美麗迷人的陷阱。
孩童,是承載創作靈感和情緒的容器。
可愛,是她的藝術工具。
她自己對此如此解釋:“人們常常自動去過濾眼前看到的事物,忽視讓自己反感的內容,只看到自己喜歡的內容。”
“我用可愛、流行的元素去吸引觀眾的注意力,進而讓他們注意到畫面內所隱藏的,常被他們忽視的,以及想避免的黑暗、深層的內容。”
很多插畫師的作品都是先有了形象,再創作故事和主題。
而下田光對筆下角色的追求除了可愛的外形,更在乎他們所傳遞的意義,這跟她在大學時期所接受的教育分不開。
“實際上我大學學習的是當代藝術,所以我學到的知識是在動筆創作前,先構造自己想透過作品傳達的思想和情感。”
因此,下田光在創作時,總是試圖深挖事物的本質,而不是單純去創造華麗卻虛無的美。
她用畫筆和豐富多彩的上色技巧,描繪了一個可愛與恐怖共處的世界。
這些看似幼態的作品,其實透露著藝術家思考力度。
下田光最早的創作靈感,源於對2011年3月日本東部大地震導致福島核電站洩露事件的感悟。
這場事故雖然沒有對她造成直接的傷害,但卻對她的創作方向起了關鍵性影響。
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哪一個先來。
生命無常,死亡往往來得猝不及防。
被認為是“能為日本人民造福的核電站”,也會瞬間幻化成“奪走無數生命的惡魔”。
宇宙萬物,都充滿著雙面性和不確定性。
在下田光看來,像福島核電站洩露這樣的天災人禍,有可能發生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
自然面前,人類的生死無法自由掌控。
當她意識到這些的時候,也理解了自己作為一名藝術家存在的意義——
“就是要透過藝術讓自己與世界產生聯絡,對世界發出自己微弱的聲音。。。也是從那時起,我真正開始了對藝術的追求。”
憑著獨特又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下田光已經成為受歡迎的日本當代藝術家之一。
除了作品本身,更吸引我的是這些作品裡所傳遞的生死觀。
下田光認為:生命是有輪迴的,死亡並不是一件負面的事情。神之所以存在,是為了給痛苦的人帶來解脫。
她喜歡把自己的作品描述為:“幻想與現實相遇的世界,過去與未來相遇的世界,生命與死亡相遇的世界,一切毀壞有待重生的世界。”
死亡並非生命的重點,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新生。
這種頗具叛逆精神的生死觀讓我很有感觸——畢竟,現代社會里人們常常把生命看得太重要了。
與之相對的死亡,似乎成了一件人人厭棄的事。
特別是身為弱勢群體的兒童和女性,是務必要與死亡劃清界限的。
因此,我們今天看到的很多文藝作品,多是美化後的版本。
比如,亞洲喪屍片天花板《釜山行》。
電影裡,孕婦和男主角女兒最後在喪屍的追趕下死裡逃生。
這其實就是導演延尚昊美化後的結局。
在他最初構想的版本里,孕婦和小女孩經歷了重重磨難,在走過隧道時被嚴防死守的軍隊擊斃。。。
同樣被改編和美化的,還有國產動畫。
2019年,橫空出道的新版哪吒,因為電影裡缺少了經典的自刎情節,而被不少網友詬病:“缺乏深度。”
“爹爹,你的骨肉,我還給你,我不連累你”——猶記得,79版哪吒在雨中對父親李靖大喝的一聲。
噙發,睜目,橫劍,自盡。
碎髮隨風披散,劍鋒上只留下一抹殷紅。
我想,這大概是許多中國孩子,一生中第一次見到悲劇,第一次見到主角死去。
如今,這樣優秀的死亡教育,我們也許很難再看到了。
更多的時候,我們教育孩子,也教育自己,“把生命本身看做一切,把死亡當成最壞的結果。”
這與藝術家們相信“生命存在輪迴,死亡往往是解脫,和生命是同等重要的,有著同等分量”的生死觀背道而馳。
輪迴生死觀,其實在許多文藝作品裡都有體現。
日本經典電影《入殮師》,借火化員之口告訴世人:“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2017年,皮克斯用一部《尋夢環遊記》驚豔奧斯卡。
在這部高分動畫裡,亡靈的世界不再是怨氣沖天的恐怖模樣,反倒靠想象力插上了五彩斑斕的翅膀:
城堡,華燈,舞會,奇獸。。。
組成令人心馳神往的夢幻意象。
音樂,舞蹈,親情,夢想。。。
熔於一爐,描摹出感人至深的情感核心。
最珍貴的,是電影裡談論死亡時坦率又天真的態度:
“人會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學意義上的死亡;第二次是社會宣佈你死亡;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講的是深刻、嚴肅的主題,但基調卻歡快治癒,它的確有理由讓我們相信——
死亡並不可怕,因為愛的記憶永不消逝。
迴歸現實世界,去年,黑人抬館的搞笑影片、表情包刷屏全網。
這個紅極一時的黑人男團,其實是一支來自迦納的專業殯葬團隊:
他們抬著棺材蹦迪的名場面,是迦納當地有名的抬棺舞。
當摯愛去世,迦納人會僱傭專業的抬棺隊,用這種歡樂的儀式送別他。
更有意思的是,作為世界聞名的喪葬之都,迦納人的棺材充滿了奇趣和腦洞。
當地德高望重的手工匠人,會根據逝者生前的職業、性格、愛好、社會地位,把他們的棺材設計成各種不同款式。
甚至還有日本精靈寶可夢“聯名款”。。。
2020,對世界來說是一個令人難忘的鉅變之年,我也因此感慨萬千。
今天從下田光的作品出發,一路暢聊了很多。但無論是插畫,動畫,電影,民風民俗,還是任何一種形式的當代藝術。
藝術家們都希望人們能夠從現在開始,重新思考死亡的意義——
它和生命平等存在,也具有同等分量;
它教會我們更加珍惜當下,熱愛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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