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春節，我是在部隊度過的。因為我是1978年冬季入伍的。回想起在部隊過年，第一次吃水餃的事，我不禁啞然失笑。

大年三十的上午，連值班員吹哨通知各班：“晚飯吃水餃，以班為單位，派人去炊事班領餃子餡和麵粉 。”不一會，毛得勝班長和李克國老兵，領回了幾斤麵粉，和大半盆子大蔥羊肉餡。我從小就聞不得羊肉那個羶味，看到是羊肉餡，我捂著鼻子，不好意思地報告班長，說：“班長，我不吃羊肉。”說實話，那個年代的羊肉羶味特別重，大老遠就能聞得到，不像現在的羊肉沒有羶味。班長笑了笑說：“炊事班裡還有一種餃子餡，是素餡，你自己去領吧。”我來到炊事班後，炊事班長隨手從一個小盆子裡，挖了一碗餃子餡給我——豬肉白菜餡！壞了！豬肉我從小也不吃！

這可不是父母給“慣的”毛病。在老家裡時，母親試著給我吃過豬肉，每次都吐的一塌糊塗。所以，從我記事起，我們家只要吃豬肉水餃，都是兩個餡子盆，其中一小盆必須是素餡的。至於是什麼原因，母親說是“祖傳”：你祖父年輕時不吃牛肉、羊肉和豬肉，年紀大了什麼也吃；你父親當兵前也不吃豬肉，現在什麼也吃。你這是隨他們啊！入伍前，母親還嘮叨：我那兒子啊，不讓你去當兵，你掙命要去！光你不吃豬肉這事，在部隊上就夠你受的！

我端著那碗白菜豬肉餃子餡在想，初來乍到部隊，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人家會說“新兵蛋子毛病不少啊！”那自己還想進步吧？權衡利弊後，我一咬牙、心一橫，用班長他們已經擀好的餃子皮，邊學習邊實踐，什麼形狀的也有，反正是好歹把餡子包了起來。最後，用自己的臉盆，在班裡的火爐上煮好，熟不熟也不知道，避開戰友們吃水餃而散發出來的陣陣羶腥味，我躲在一邊憋住氣，試探著嚐了一下自己的“傑作”：咦？味道還行啊！嚥下去，胃裡沒什麼不適的感覺，反而挺舒服……近二十年不吃豬肉的“毛病”，從那個春節開始就沒有了。我現在是無“肉”不下飯，牛羊肉偶一食之，但用之不親。

我一位同班戰友，他是1978年春季入伍的，廣西壯族自治區苗族人。他和我一樣，來部隊後過第一個春節，也是在部隊第一次吃水餃。全班戰友齊動手，擀皮的擀皮，包餡的包餡，忙的不亦樂乎，他什麼也不會，就在一邊瞎鼓搗，弄得渾身滿臉是面醭。老兵李克國把眼一瞪：你一邊去吧！

當班長他們端回在炊事班煮熟的水餃開吃後，他用筷子夾起一個水餃舉起來，一聲不吭，上下左右打量著，就是不往嘴裡送，給人的感覺好像是無從下口的樣子。我猜想，這個傢伙在我面前算是老兵，可在班長和其他老兵面前，也是個“新兵蛋子”，肯定像我一樣臉皮薄，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不好意思說。看到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他坐在那裡抓耳撓腮、直咽口水的可憐相，我是真替他著急，恨不得去撬開他的嘴，把水餃硬給塞進去。他將水餃夾起來放下，放下又夾起來，正在吃水餃的班長就問他：你是怎麼回事？抓緊吃水餃啊！挺好吃的。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班長，這東西怎麼吃啊？”聞聽此言，戰友們笑噴了飯。

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苗族人到底吃不吃水餃，我沒問細那個苗族戰友，就是想問，這傢伙一急滿嘴說“鳥語。但是他不會吃水餃，就像我的幾個山西戰友，在那個年代不吃雞、魚一樣，都是我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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