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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法所追求的目標看似相近,為啥卻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理論?

由 楓子昰吃貨 發表于 娛樂2021-12-12

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如果只看各自宣稱的目標,咱們會以為儒、道、法是一樣的:

儒家“至聖先師”孔子理想中的世界,是團結、友愛、和諧的大同世界,“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道家創始人老子希望看到這樣一幅場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同樣是一幅和諧、安寧的幸福場景;

最讓人意外的是,法家集大成者韓非子的理想,彷彿跟孔子、老子一模一樣:“其治國也……將以救群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陵弱,眾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長,邊疆不侵,君臣相親,父子相保,無死亡系虜之患。”看似宅心仁厚、悲天憫人,彷彿洋溢著菩薩心腸。

看似追求相同的外表下,卻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別的核心。

儒家的核心價值觀可以濃縮為倆字:道德。但這其實並不是孔子的原創。

早在華夏文明誕生的上古時期,道德已經在國家政治中佔據了重要地位。第一部歷史、政治典籍《尚書》(意即“上古之書”)中,就結合周代及以前的傳說、史料,處處凸顯道德在政治及社會生活中不可取代的意義。比如神話傳說中的堯、舜、禹憑藉高尚的品德,不僅建立起蓋世功勳,也為後代帝王立下萬世儀則;作為反面事例,夏、商兩朝由於帝王荒淫無道,最終喪失天命、丟掉天下。

周朝建立後,統治者充分意識到道德對維護政權長治久安的重大意義,被尊為儒學奠基人的周公,就經常引用先代經驗教訓,教導周成王、眾大臣以先聖為榜樣,勤修道德;整個統治階層也逐漸形成了“敬天保民”、以德配天的治國方略,並在此基礎上穩固、完善了宗法制,建立起一套秩序分明、等級森嚴的統治秩序。

到了春秋晚期,周王朝幾乎徹底失去了對諸侯的掌控,戰爭頻繁、社會動盪。經過分析與思考,孔子認為,混亂的根源在於宗法制度的崩潰;如果所有人都重拾周禮、君臣各安其位,實現貴賤有等、上下有序,那麼天下將再度穩定,百姓安居樂業。

可見,相對於依靠政治手段,孔子更重視道德、禮制的重要作用。在他看來,假如統治者能做到以德治國,定會得到人民的擁護。

至於儒家的道德核心,可以歸結為仁;因此,以德治國的要點就是施行仁政。

什麼叫仁?首先,“仁者愛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由親及疏,把對親人的愛擴充套件為對同類的愛,最終將實現“天下可運於掌。”

另外,“克己復禮為仁”,剋制慾望、讓自己的言行符合禮制,也就是我們熟悉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以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儒家的以德治國,本質上是強調內在自我修養、外在行為規範的一體性,要求帝王、各級官員提升自我修養與行為規範,《禮記》甚至擬定了“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全套政治哲學,為實現大同世界這一完美理想提供了行為原則。

同樣是為了解決社會混亂,道家卻提出了另一種思路:無為。

在他們看來,社會出現混亂的根源,在於人民擁有了太多的心機和慾望;想要無憂無慮,就要無知無慾。那怎麼實現“無慾”?“無為”即可。

老子說:“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慾望不僅是個人的敵人,也是人世間一切罪惡的源頭。因此,治國者應該“少私寡慾”,引導人們“無智無慾”,這樣遲早就能達到天下大治,即所謂的“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慾而民自樸。”

不過,並不是說不能有任何慾望,正常人都可以可以有慾望,但是不能貪慾、縱慾。

道家無為的理念,理論基礎來自“道”。“道”是天地之始、萬物之母,是自然執行的,它無虛妄、無偏執、無妄為、無思念,也就是本性“無為”。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道家主張的“無為而治”,就是透過自然的無為達到“治”的狀態。這裡所說的“自然”,指的是未加人力干涉的初始狀態,它尊重人的本性,實現遠勝於人為的奇效;所以從這個角度而言,只要不超出本性的行為,可以統統視為“無為”。

但從本質上而言,道家的主張帶有消極、避世的色彩,老子心目中的理想社會是“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而莊子則聲稱“絕聖棄知,大盜乃止”,他旗幟鮮明地反對社會進步、主張迴歸自然。

至於法家,在我們心目中早已形成了“刻薄寡恩”的印象,但實際上這一流派跟儒、道存在千絲萬縷的關聯。

我們知道,那些法家代表人物,大都曾經師從儒學大家。吳起先後跟隨曾子、“孔門十哲”之一的卜子夏學習;韓非子、李斯都是荀子的弟子。

與此同時,他們也與道家頗有淵源,申不害“之學本於黃、老而主刑名”,韓非“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於黃、老”。

這種看似矛盾的關聯,實際上體現出儒、道、法之間產生區別的根源——為了實現同樣的目的,但因主張不同的方法,才形成了流派之分。

儒、道、法所追求的目標看似相近,為啥卻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理論?

先與儒家比較。儒、法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為了穩固統治、強化君權。但在具體方式上,前者主張透過道德教化,由內至外地讓各階層接受、認可自己的位置,“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麼樣的身份,就該有什麼樣的行為,不僭越、不違禮,各司其職、各得其所;

雖然也聲稱要救亂去禍,但相對於兼顧了老百姓的儒家,法家則純粹是為君主服務的;法家也主張教化,但它的教化並不是儒家倡導的德教,而是簡單、粗暴又直接的嚴刑峻法。透過獎、懲,逼迫人們遵照君主的意志行動,不觸犯刑法,個個老老實實、循規蹈矩,自然能實現“救群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陵弱,眾不暴寡”的理想境界。

戲劇的是,孔子夢寐以求的“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的狀態,經歷商鞅變法的秦國真的實現了。

假但法家也許忽略了一個要點:假如在位的是明君,上述邏輯看似毫無問題;但如果是個昏君、暴君身居廟堂呢?歷史上這類例子不要太多。

儒、道、法所追求的目標看似相近,為啥卻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理論?

再看看與道家的關聯。

韓非子也講究“道”。《韓非子·主道》:“道者,萬物之始,是非之紀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萬物之源,治紀以知善敗之端。”韓非強調,君主應效法天地的無私,一切依道法而為。

但顯然,他所說的道,不是規律、本性,而是君臣之道、人主之道;也是我們更為熟悉的“術”,顧名思義,指的是各種駕馭大臣、百姓的刑罰、謀略、手段與權術。所以才有了“寄治亂於法術,託是非於賞罰,屬輕重於權衡”的說法。

更為諷刺的是,法家還繼承了道家的“無為”、反對進步的主張,可惜卻完全變了型。在他們看來,想要無為、消除慾望,最好的方式莫過於用刑罰打壓,“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完全走向了儒家的對立面。

儒、道、法所追求的目標看似相近,為啥卻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理論?

至於說儒、道、法誰的影響力最大,其實很難界定。

在封建歷史上,歷代統治者幾乎都大張旗鼓地標榜自己要學習堯、舜、禹,成為胸懷天下、愛惜子民的有德之君;你要是不仁義、不尊奉孔子,壓根就得不到儒生、士人的支援,位子就別想坐得穩;

然而在實際行動中,嚴刑峻法、帝王權術卻大行其道,甚至連那些出身孔門的君主、官員對此也樂此不疲。最為典型的,莫過於三國時奉行仁義的劉備、諸葛,在奪取益州後,他們痛斥劉璋的寬容、闇弱,在蜀地推行嚴刑峻法,讓這裡成了他們北伐的大型物資、人員基地;

但道家思想,也是深入我們文明骨髓中的。在政治層面,一旦到了休要休養生息的時期,統治者往往會選擇無為而治、垂拱而治;在生活與文化領域,道家的影響力更是無微不至、頑強延續了數千年。

如果非要分個子醜寅某的話,也許就是:入世為儒、出世為道、治世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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