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就要綻放,香甜的日子漸漸近了。
老家人稱此花為洋槐花,名副其實。這種叫做刺槐的樹種,本來就來自北美,何時在家鄉落戶,不可考。
穀雨到來時,洋槐樹已經長滿了翠綠色的葉片,風來疏葉,淙淙振玉之聲,細小的蓓蕾簇擁成花穗,已怯怯成形。
年輕時,最在意綻放的洋槐花。花朵怒放之時,放蜂人就來了。老舊的木頭蜂箱擺成城堡,或者一字長蛇陣,小小的帳篷就撐了起來。辛勤的蜜蜂便“嚶嚶嗡嗡”忙碌起來,槐花蜜裝滿瓶子,擺在帳篷門口。
昔日的老家,誰家
宅基地
上都有洋槐樹,一般在房後蔚然成林;而且村西的復新河兩岸大堤上,都是兩條長龍般的洋槐樹林。254省道把老家的村莊分成東西兩塊,行道樹也是洋槐樹,年深日久,樹幹粗可盈抱,樹冠圓闊,森森成韻。
春夏之交,老家就沉浸在甜香的包圍中。
晌午,幼小的我們從小學放學回家,父母也下晌回到家裡。父親就把割麥子的鐮刀綁在長竹竿上,三下五除二,就掠下來一堆帶有洋槐花的枝條。把洋槐花捋下來,讓母親清蒸,殘枝敗葉丟到羊圈裡。
一盞,摻有面粉蒸熟的洋槐花出鍋了。不待調製,母親已經把滾燙的蒸洋槐花,盛在碗裡。稍一涼,就扒入口腔,盡情享用,簡直就是豬八戒在五觀莊吞食人參果似的——囫圇吞棗,不知其味。
當時物資奇缺,就是調製,無非搗一蒜臼子蒜泥加醋,摻入出味入口。再一種奢侈的吃法,就是舀半勺豆油,放在灶膛裡烤沸騰,熱潑在上面,軟糯鮮香,至味也!一年,一家人才能吃上半罐子豆油,這種吃法有點割肉感覺。
那時,父母很少煎炕好槐米糊成餅,再加細粉頭清燉,畢竟油太珍貴了。鄰居大媽,半罐子豆油被一條狗偷吃了,大媽狠狠地哭了一場。幸虧她不知道偷油賊是哪條狗,否則,看她的呼天搶地、痛不欲生地難過,就是食肉寢皮懲罰那條狗,也不為過。
童年是懵懂無知的,能填飽肚子,就感到開心;喝一碗摻有槐花蜜的開水,就會高興好幾天。眼睛裡只有怒放的洋槐花,只有簌簌飄落的花瓣,哪裡知道“楊柳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的況味。
洋槐花凋零了,就掃成堆,裝入器具,端給羊吃。羊吃得津津有味,童年的我相當困惑:有這麼好吃嗎?
幾年前,正是洋槐花蓓蕾的日子,鵬弟打來電話,說他得到一馬夾袋子新鮮的槐花米,讓我去露一手。我頓時大窘,我是寫了一點相關美食的文章,大都是紙上談兵。他可能猜出了我的遲疑,說今天到場的都是我們的好友,就是做砸鍋了,也不丟人。
到了他家,果然是鮮嫩的槐花米。淘洗、瀝乾、打入兩個雞蛋,摻入麵粉攪拌成稠糊狀,入電餅鐺煎炕。兩面都煎炕出金黃色,把槐花餅撕成小塊。乾紅辣椒爆鍋,加水燒開,下餅和細粉頭,燒開後,略微捂一捂,盛出上桌。
鵬弟整了一桌子美味佳餚,幾乎沒有動,而我燒出的兩盆洋槐花吃光了。
早晨起來,沐浴在春雨中的洋槐花分外動人,正是蓓蕾期。
五一小長假,就要到來了。屆時,騎行去豐縣大沙河國家溼地公園,去享受槐花大道的香甜與芬芳,是最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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