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低調的幸福

我母親說，我志高嬸子年輕的時候，就能說會道，八面玲瓏，是村裡數得上的能人。志高叔和我的父親是同一個高曾祖父，血緣關係已經比較遠了，但由於家族中始終人丁不旺，出於抱團取暖的目的，兩家人的關係走的比較親密。

志高嬸子的名字叫郭明霞，當年是十里八村數得上的美人，說媒提親的幾乎要踏爛了她家的門檻，但她卻最終嫁給了其貌不揚的志高叔。

對於他們這個明顯不般配的婚姻，我起初也是非常納悶。等我長大以後，才逐漸瞭解到這段婚姻的來龍去脈。原來志高叔初中畢業三年後參軍了，幾年之後，公社裡和他同期入伍的兵全部復員了，不知什麼原因志高叔被部隊留下來繼續服役。

於是，村裡有小道訊息傳播說：“志高要提幹了。”在當時那個年代，能嫁個兵哥哥就是無限的榮光，嫁個軍官可真是夢裡都會笑醒的。平日裡被姑娘們看不上眼的志高叔，一下子成了搶手貨，在競爭志高叔的姑娘中，就有二十歲的郭明霞。

明霞不僅貌美而且潑辣，她主動讓志高把自己由生米煮成了熟飯，擊敗了一眾競爭對手。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就在她做著軍官家屬美夢的時候，志高叔卻從部隊復員了。

眼看著自己這支鮮花要插在牛糞上，明霞頓時悔青了腸子，想悔婚已不可能了，因為為了讓競爭對手們死心斷念，她早就宣揚過自己已經是志高的女人，那時人們的貞操觀很重，悔婚之後她也不可能找到如意郎君，她也只能閉著眼嫁給志高叔了。

明霞嫁給志高叔之後，徹底改變了志高家的門風，因為家族裡人丁不旺，所以在生產隊裡，志高一家一直是被損害的物件，就像很多年前郭冬臨小品裡說的那樣：“分帶魚，我是那最窄的；分蘋果我是那最爛的，好不容易分本掛曆，我缺倆月！”，這也是志高一家在生產隊裡處境的寫照。

明霞不僅能說會道而且伶牙俐齒，和隊長几次交鋒之後，隊長不得不給予了志高家公平的待遇。

看到志高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生產隊裡有些人接受不了，便編造謠言說，志高家能有今天，是因為明霞和隊長有一腿，明霞聽說後，當著全隊人的面不指名道姓的一頓罵，從此謠言銷聲匿跡。人們都知道志高娶了個“潑辣媳婦”。

明霞嫁給志高後，五年生下了兩個兒子，讓志高的父母笑得合不攏嘴，在農村兒子就是生產力，兒子就是腰桿子。

過門之後，提高了家庭在村民中的地位，還能生兒子，明霞一下子成了家中的主事人，從此之後，不僅志高叔，就連他的公婆都唯她馬首是瞻。

明霞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女人，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村裡不少人做起了木材生意。明霞慫恿志高叔也去做買賣。可志高叔老實木訥，不願意去幹這需要與人打交道的活計。

他說：“咱小家小業的，經得起賺經不起賠，還是老老實實的種地踏實。”氣得明霞一腳把他踹到門後面說：“你除了糊弄我，屁的能耐沒有！”

一氣之下，她親自出馬走南闖北，做起了生意，錢賺了不少，家裡的經濟條件也大為改善。同時改變的還有她的性格，在家裡她表現得更加強勢了。

可能是天性使然，或者是受她強勢性格的影響，她的兩個兒子的脾氣秉性和志高如出一轍，她在家的時候兩個兒子連放屁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當年說她與隊長有一腿的流言純粹是無稽之談。兩個兒子的頭腦都不靈光，初中沒畢業就結束了學業，和志高叔一起經營家裡的幾畝地。

到了婚配的年齡，明霞為他們蓋房子娶了媳婦。媳婦進門之後，明霞強勢的性格依舊，這樣難免和兒媳產生矛盾。一次，大兒媳和她爭吵之後，她找到兒子訴苦說：“你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就看著你娘被你媳婦欺負，連個屁都不放！”

這麼多年，母親的話就是聖旨，回家之後，大兒子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媳婦打了一頓，她倒是出了怨氣，媳婦氣地跑回了孃家。如果此時老大能及時回頭，婚姻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可明霞對他說：“別理她，過幾天她自己就回來了。”結果，她沒等到兒媳回家，等來的是法院的傳票，兒媳起訴離婚了。兒媳婦在法庭上說了一句話：“有這樣的婆婆日子沒法過！”

兒媳離婚之後，帶走了她的孫女。她安慰兒子說：“沒事，咱接著找，這回再找個能生兒子的。”

說來也巧，大兒子離婚半年之後，二兒媳同樣生下了一個女孩，這讓明霞很是失望，在兒媳的月子裡她沒伺候一天，都是兒媳的母親照顧自己的女兒，常說月子裡的仇記一輩子，二兒媳因為這件事對她的意見很大，婆媳的關係很是緊張。

兩年之後，不知因為什麼事情，兒媳和她吵了起來，這麼多年在家裡她一直是至尊地位，容不得別人挑戰，在爭吵中她口不擇言的說：“你嫁到我家，不就是看中我們的條件嗎，有本事你和我兒子離婚，你信不信你前腳走，後腳就有人進門，我兒子娶媳婦用棍兒扒拉著娶。（比喻想嫁的人很多）”這一番騷操作，徹底寒了兒媳婦的心，二兒子的婚姻也解體了。

在明霞看來，再給兒子娶媳婦不是什麼難事。她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威名遠揚，加上兩個兒子都是純粹的“媽寶男”，已經很少有姑娘有勇氣邁進她的家門了。時光如白駒過隙，現在我的兩位遠房堂弟都年過五旬了，志高叔早已去世，兩個光棍堂弟和明霞一起過日子。

兩個兒子對明霞當年的作為很不滿意，不止一次地抱怨說：“娘，你老了我們養，我們老了靠誰呀！”明霞也很後悔當年所作所為，可世上沒有後悔藥，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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