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集

牛車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穿破舊的汗衫，肩上搭著一條舊毛巾，指間夾一根香菸，額頭上的皺紋明顯。老頭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向我們，也不惱怒，笑容滿面地從牛車上下來。

我跟表弟說，咱快跑吧，老頭可能會要錢。

我曾經在國內被老人碰瓷過，心想我們撞到了老頭，老頭肯定不會輕易放我們走。從老頭的穿著打扮來看，家裡很窮。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表弟從地上拍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地問我，為什麼要錢？

我說，因為我們撞到他的牛車了啊。

老頭來到我們面前，用朝鮮語和表弟交流。老頭朝鮮話鄉音太濃，我沒聽懂。表弟給我當翻譯，說老人家問我們傷到沒有，提醒我們騎腳踏車注意一些。

老頭的舉動讓我刮目相看，他還要給表弟做檢查，因為自己懂醫術。表弟給老人解釋，身體很好，沒有撞傷。為了證明自己沒受傷，表弟在老人面前還來了個立定跳遠。老頭這才沒說什麼。

我用中文和表弟交流，老頭看出我不是朝鮮人。他用朝鮮語好奇地問我是不是中國人。當得到肯定答覆後，老人肅然起敬，給我行了一個軍禮。老人的舉動讓我不明所以。老人給我講了一些關於當年志願軍的故事。

原來老人的哥哥參加過朝鮮戰爭，和志願軍有過交往。老人受哥哥的影響，對中國心存感恩。從老人認真的表情能看出，他確實很真誠。

我向老人回了一個軍禮，老人這才上了牛車，笑容滿面離開了。表弟跟我說，朝鮮老一輩對中國感情很深，但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對中國沒什麼感情。

表弟說完跨上腳踏車，我不敢再坐他的車了，擔心他把我帶到溝裡。幾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好玩的地方，一棟老舊的二層樓房，如果不是看到門口的牌子，我還以為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牌子上用紅色的漆寫著三個字，遊戲廳。我頓時明白表弟帶我來什麼地方了。我上小學那會，也經常和大頭到鎮上玩街機。那時候我們幾個遊戲幣可以玩很長時間，因為遊戲水平高。一枚遊戲幣可以通很多關。

記得那時候，因為經常玩遊戲，手掌都是腫的，因為每次玩遊戲的時候，我都用力拍遊戲機上的按鍵，有一次，遊戲機上的搖桿都被我搖壞了。

我回憶著美好的童年時光，表弟已經把腳踏車停在了牆角，並且上了鎖。摟著我的肩膀說，中國有這樣好玩的地方嗎？

和我熟悉後，表弟經常摟我的肩膀，用表弟的話說，這體現了男人之間火熱的革命友誼。在朝鮮男生之間相互牽手，相互擁抱都是很正常的現象。話雖如此，但我不太習慣這種火熱的革命友誼。

我跟表弟說，街機遊戲廳在中國過時了，中國年輕人現在喜歡玩網路遊戲。表弟問我什麼是網路遊戲？我一時半會解釋不清，說等他將來到中國了，帶他玩網路遊戲。

眼前破舊的街機遊戲廳，讓我覺得回到了九十年代。遊戲廳面積不大，燈光昏暗，屋頂還有蜘蛛網，橫樑上電線纏繞在一起。

遊戲室裡面擺了六七臺遊戲機，很多機器老得成為古董了，如果在國內肯定進了廢品收購站。但朝鮮人玩得不亦樂乎，狹小的空間，擠了三十多人。不少人邊玩遊戲邊抽菸，整個空間煙霧裊繞。

表弟掏出一包煙，自己點燃一支，遞給我一支。我不抽菸，沒有接表弟的煙。但旁邊突然冒出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從表弟手中搶過眼。

朝鮮人很少戴眼鏡，眼鏡男來者不善，表弟臉色變了，對眼鏡男道，不是給你的。眼鏡男也不生氣，仔細看了看香菸的牌子道，這種煙口感太差，我不抽這麼廉價的香菸。

眼鏡男把香菸扔到地上，用腳踩了踩，用鄙夷地目光掃了表弟一眼。表弟非常不爽，我也非常不爽。如果在國內，我肯定上前把他摁在地上摩擦。但這裡是朝鮮，我忍住了心中的衝動。

表弟雖然很生氣，但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從地上撿起已經被踩碎的香菸，塞進眼鏡男的口袋道，不要亂扔垃圾。眼鏡男從口袋掏出香菸，直接扔到表弟臉上道，你算什麼東西。

表弟雖然很老實，但心中壓抑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他的小宇宙瞬間爆發了。表弟被人欺負，我這個表哥當然不能置身事外。我心中暗想，朝鮮人打架雖然很猛，但我們兩個幹他一個問題應該不大。

我準備出手的時候，眼鏡男指著我的鼻子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決鬥，你最好不要插手。

幹架我從不講武德，特別是以多欺少，我從不缺席，我自然無視眼鏡男的警告，一拳揮向眼鏡男的鼻子，用中文罵道：去你X的，欺負的我表弟，今天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眼鏡男頓時鼻子血流如注，他捂住鼻子大聲叫嚷，吸引了眾人的關注。表弟沒有料到我出招就見血，打人這麼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臉上，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問表弟怎麼回事。表弟沒有解釋，指指眼鏡男身後，我見到幾個青年走向眼鏡男，問他怎麼回事。

眼鏡男抹掉鼻血，跟幾個朝鮮青年嘀咕了幾句，五六個朝鮮青年凶神惡煞地逼向我們。

形勢急轉直下，原本我以為可以二打一，把對手按在地上摩擦。現在二打六，我和表弟可能被按在地上摩擦。我想拉著表弟逃跑，但他們堵住了路口。

這時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女生。她跟表弟道，你也在這裡啊。我看了女生一眼，個子不高，身材消瘦，臉色蒼白，穿一件花格子襯衫。看起來有些病態美，像林妹妹弱不禁風。

我用中文問表弟女生是誰。表弟告訴我女生就是他喜歡的人崔英姬。眼鏡男是他的情敵，和崔英姬曖上過床。我頓時明白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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