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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是江湖啊

由 你胖的像猴 發表于 美食2023-01-16

序言

我叫胖猴,上世紀90年代,出生在東北一個小縣城,當時這裡號稱全國百強縣。東三省在香港娛樂圈文化的薰陶下,每個男孩子張嘴都會唱幾句當紅粵語歌,每個男孩子的夢想也都是去跟B哥混。所以當時一些大人在某公園或者廣場看到兩夥小孩對峙,一個個面紅耳赤的互相喊:這個球場我罩的!互相推搡,之後大打出手互相踢來踢去,然後弄得滿身塵土揚長而去的時候回頭甩一局:這事兒沒完!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那個年代確實是那樣,80年代以後計劃生育興起,但是80後偶爾還有家庭會生二胎甚至三胎。不過到了90年代以後獨生子女越來越多,一家一個,都是寶,誰也不服誰。胖猴小時候還見過家裡的獨生子女證,據說拿這個證每個月可以領到一些補助,不過這個不重要。

胖猴記得自出生以來打的第一架是跟隔壁鄰居家的小孩,叫孫桐。胖猴那時候5歲,起因是什麼胖猴記不住了,大概就是搶玩具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胖猴用一個煤球砸了孫桐一腦袋包之後,跑到我們這些小屁孩聚集地,跟其他小屁孩炫耀:孫桐被我打了!然後,然後就有不知道哪個小孩跑去告家長了。最後以胖猴去孫桐家道歉以及罰站沒吃晚飯結束了。

那時候胖猴就知道打架不是好事,但是還是以打架為榮這樣一種矛盾心態慢慢成長了起來。因為大家都在打架,並在打了誰誰誰之後跟同夥不停地吹噓為終。網上常說到了東北別閒的沒事盯著一個人看,當一個東北人問你你瞅啥的時候,也別回答他,轉身就走,其實這件事是正確的。從小到大胖猴就不止一次目擊或者親自參與過類似事件。

接下來的故事都是胖猴的一些親身經歷,或者道聽途說經過一些藝術加工收集起來的。沒有什麼主角光環,也沒有什麼飛天遁地,本文也沒有什麼特定的主角,可以說是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的成長史。

94年,那年胖猴還在上幼兒園。這裡有兩個背景,一是因為經濟原因與社會歷史問題,我市迎來了第一批下崗潮,大批年輕人失業閒賦在家。二是為迎接香港迴歸,我市進行了大規模的掃黑除惡行動,打擊了一大批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組織團伙,這讓原本有組織有紀律的一些團伙被打散。兩項因素造成了社會上出現了大批次閒散人員,到處閒逛。那個年代的娛樂主流還是歌廳舞廳遊戲廳,這些閒散人員沒事兒就去這些地方娛樂。當年我記得學校發文禁止進入“三廳一社”。

故事開始於我們新立屯裡的二勇在麗景歌舞廳被人砍了開始。那個年代網路不發達,甚至到了九幾年有些人家裡還沒有電視,我家那時候在開小賣店,也兼麻將社。新立屯人民晚飯後的重要娛樂活動就是到我家來打麻將,打不上的也會來看賣呆嘮嗑。我記得比較清楚,那是一個夏天傍晚,演完了新聞聯播,我在給孫桐道完歉之後又和好如初,在我家院子裡玩。二勇的爸爸劉文在我家打麻將,他弟弟劉武急急火火地跑到我們家,到院門口看見我就問我:“你劉大爺在你家沒?”我說不知道,他就衝進屋了。我不知道他幹嘛,繼續跟孫桐在院裡玩,在二大爺劉武進屋之後大約過了十分鐘才帶著劉大爺出來急匆匆地又走了。

據大人們說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二大爺劉武進屋之後直接喊了一嗓子:“大哥,二勇被人砍了。”劉大爺當時候正摸著窮糊十三么一個大,頭也沒抬回了一句:“死了沒?”劉武說沒大事,現在在醫院。然後就看劉文左手拿起抽了一半的煙狠狠地唑了一口:“等我糊了這把。”後來劉文牌確實糊了,收完錢才跟著劉武,不慌不忙地起身去了醫院。

劉文劉武是我們屯子有名的大混子,他們家一共哥四個,老三劉斌,老四劉美。本來劉老爺子打算老四要個女孩,名字都起好了結果出來了又是個男孩。老劉家是我們新立屯非常彪悍的一家,他們家的故事傳頌至今,到現在跟當年的小夥伴提起來老劉家的故事也是一陣唏噓。劉家的事兒咱們暫且按住不表。且說劉文劉武從我家出去之後回家找到了在家喝酒的老四劉美,劉文說:“走,老四,你侄兒在麗景被人砍了,抄傢伙,我們去找場子。”

沙河是貫穿我市的一條河,說是沙河,但是河的寬度也得在500米以上,每年這條河都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葬送幾條人命。我們市的人都愛管河的南面叫河南,但河的北面卻很少北稱為河北。麗景是沙河北面,離河南新立屯最近的一家歌舞廳,裡面魚龍混雜,是前文提到的這些社會閒散人員的聚集地。門票5毛錢一張,可以自己跳,也可以找裡面的舞女跳。找人跳舞素曲一塊錢一曲兒,葷曲5塊,但是要進包房就得再加錢了,具體加多少錢胖猴就不知道了,胖猴沒去過。

劉家三兄弟先到了市醫院,找到了在病房的二勇,此時二勇已經縫合完畢在休息。要麼說老劉家的人都非常彪悍呢,二勇在被砍了七刀,全身縫合100餘針的情況下,看到了劉文劉武劉美帶著傢伙來了,說什麼都要跟著他爸和兩個叔叔去報仇。

劉文:“二勇,是誰砍的你?”

此時劉文的大女兒劉嬌把事情的經過闡述了一遍,原來劉嬌的準男友帶著劉嬌去舞廳玩,在路上碰見了弟弟二勇,二勇說啥非要跟著去,劉嬌沒辦法,就把這個弟弟帶上了。為啥說是劉嬌的準男友呢,那個年代的年輕人搞物件也就是逛逛公園,去舞廳這種娛樂場所不是特別流行,而且這個麗景舞廳都是稍微有點不正經的大齡男青年或者中年人想跳葷曲才去的地方。準男友帶劉嬌去這個舞廳也沒安什麼好心。後來準男友做的一些事也印證了他沒安好心的事實,再後來以二勇廢了準男友一條腿告終。

胖猴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正眼看劉嬌,因為劉嬌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尤其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如果說找一個你認識的人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朱茵,不過劉嬌的眼睛比朱茵還有靈氣,用現在的一句話說就是她有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我們這個城市就是這樣,城市不大,年輕人互相認識的不少,二勇恰巧也碰見了熟人,就過去搭個話。等二勇一轉頭的時候看到一個40多歲的老流氓拽著他姐不放。

二勇一下就急了,直接衝過去給了那個老流氓一飛腳,大罵道:“草擬嗎的,你調戲我姐!”踹倒了老流氓之後接著就過去給老流氓一頓踢。由於老流氓突然被襲,而且喝了點酒,一時站不起來。

老流氓一邊護著頭一邊大吼:“小比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他媽管你是誰,你是誰你調戲我姐我都打你。”二勇一邊踢一邊喊。

開始的時候由於舞廳音樂太嘈雜,燈光也比較昏暗,打起來的時候沒有太多人看見,結果二勇一邊踢一邊喊,罵的聲音越來越難聽,就把旁邊的人都驚動了,所有人都不跳舞了,但是那首《舞女淚》還沒停,二勇就伴隨著“有誰能夠了解做舞女的悲哀”跳著踢踏舞。

“別他媽打了,我是南關四喜子。”躺在地上的老流氓一邊雙手護頭一邊喊。

“我管你是四喜丸子還是紅燒獅子頭,老子他媽是鍋包肉!”

這時候臺上的人發現大家都不跳了,就把音樂停了。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住手!”

可能是音樂停了,二勇也沒有了跳踢踏舞的興致。最後給了四喜子一腳:“以後別他媽讓我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好像東北人大部分打完人的都會留下這麼一句話,不過大部分都沒有實施,直到胖猴上了高中之後認識了一個叫莊子的傢伙才知道真有人會履行諾言。

二勇打完人就看到了他大姐,還特牛逼地說了一句:“沒事兒了,大家接著玩吧!”說完就朝他姐走過去。

“慢著,在麗景打了人,想走?”一個穿著西裝,看起來就像黑社會的人出來攔住了他。

“誰說我要走了?我想在這繼續跳舞。”二勇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估計在場聽見的人都崩潰了。啥玩意?你在人家店裡鬧事,打了人還要在人家店裡玩。

看場子的都給氣樂了:“SB玩意。”

二勇聽見之後又火了:“你罵誰SB呢?”衝過去就要打人家。

能在我們這個小城市開起一個成規模的帶顏色服務舞廳的老闆,你說能是一般人麼。結果這幾個看場子的也沒慣著毛病,總共五六個人,帶著傢伙就把二勇給砍了。看了這麼長時間場子,而且都是混社會的,下手都知道輕重,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沒照要害,不過胳膊大腿總共砍了七刀,砍完人就給抬出去了。

其實這事兒吧,照理說是二勇有理,畢竟是四喜子調戲了劉嬌在先,但後來二勇在麗景鬧事還要去跟看場子的人動手就是他的不對了。

劉家三兄弟聽完劉嬌的敘述,劉美第一個站了起來:“草他媽的胡景峰,開個舞廳不知道幾把怎麼嘚瑟好了,大哥二哥,這場子咱必須給二勇找回來,這就去幹他。”

劉美說完這句劉文拍了拍劉美的肩膀:“老四彆著急,等我想想。”

劉文一直是老劉家的主心骨,聽劉文這麼說完,大家都沒了動靜。其實劉家這四兄弟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從這麼多年親身感受也好,道聽途說也好,胖猴大致把劉家四兄弟的特點做如下劃分:

劉老大做事比較沉穩,但是有點過於沉穩了,從上文提到的,聽說自己兒子被砍了,第一件事先問死沒死,然後糊了牌才去看兒子。在劉文看來,沒死人的事兒都不算大事兒。

劉老二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沙師弟,大哥,二勇被人砍了!老四,大哥被人砍了!一直沒什麼主見,劉文和劉美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只是他不聽老三劉斌的。

劉斌是個文化人,也是老劉家唯一的高階知識分子,大專畢業。各位別瞧不起當年的大專,七十年代大專畢業是包分配工作的,所以劉斌也是老劉家唯一一個從事正經行業,在事業單位吃公家飯的人。

老四雖然叫劉美但是一點也不美,長的虎背熊腰還滿臉橫肉,完全就是個虎逼。照理說我咋的也得管人叫一聲四大爺,不過他辦的那些事兒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出來的。他是這四兄弟唯一敢殺人的一個,2000年左右被斃了,因為他的虎逼還把他大哥二哥也連累蹲了幾年號子。具體辦了啥咱們後文再序。

這哥仨在病房裡就那麼坐著,坐了大概十分鐘一言不發,老四劉美憋不住了:“大哥,咱到底咋辦!”這句話是劉美吼出來的,他實在憋不住了。

“咱去找四喜子。”劉文站了起來。

“找他幹啥?也不是他砍得二勇,再說,二勇還把他打了,咱去找他賠錢啊?”劉武和劉美都有點懵。

“他調戲劉嬌了。”劉文說完就往外走。

“爸,要不你們別去了,他也沒把我怎麼樣,咱還是照顧二勇吧。”劉嬌怕他們再去惹事兒。

“總得找人要個說法,二勇不能這麼白讓人打了。”劉文說完摔門出去了。

據我分析,當時劉文的想法應該是他們哥三個,雖然都是混子,找幾個打架的好手也能找到,但是想跟麗景歌舞廳這種純黑社會性質的團體去拼一下肯定是拼不過的,人家有人又有錢。但是二勇又在住院,一切的事兒也都是因為四喜子調戲劉嬌而起,所以劉文就想這仇也不能不報,跟麗景打又打不過,只能找四喜子這個半吊子流氓算賬。

且說四喜子這邊被二勇打完一頓之後也醒酒了,而且看到麗景的人砍了二勇之後也算幫自己出了氣,而且四喜子捱打挨習慣了,二勇也沒用武器,四喜子皮糙肉厚的,巴拉巴拉身上的灰站起來就走了。

其實四喜子這人在我們上一輩那裡也算個老流氓了,但是照我說他算不上流氓,頂多就是個地賴子。我們市南關那邊有條回民街,四喜子是回民,從小到大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但他這個吃百家飯和別不一樣。別人吃百家飯是街坊鄰居救濟,一人給點吃食。到了四喜子這,他挨家去蹭。在四喜子那個年代,民風還是比較淳樸的,給誰家孩子一口吃的很正常,如果你是個正常孩子,跟大人說,姨我沒飯吃,你給我做點啥吃唄,大部分人都會給點吃的。四喜子就是不正常的那個,他直接就往人屋裡進,進屋就找吃的,也不跟人說吃完了碗往那一扔就走。不過這些街坊鄰居也都習慣了,四喜子父母活著的時候也沒少幫他們,也算是個大善人。後來四喜子父母遭到迫害,具體什麼事兒你們應該都知道,都死在監獄裡了。所以街坊鄰居也都縱容四喜子。他變得這麼不正常也算是年代社會的產物。

等到四喜子成年以後,他還是那樣,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沒什麼改變,依舊蹭吃蹭喝,回民街的鄰里鄰居也是這麼從小給他喂到大也都習慣了。但是四喜子不知足,還跑到回民街以外的地方蹭吃蹭喝不給錢,被幾個有實力的老闆教訓了幾次,自打那之後四喜子什麼時候想吃頓好的了就做好捱打的準備,吃完捱揍一頓就當結飯錢了。再後來周邊的飯店都認識他了,也不想揍他了,就乾脆不讓他進,他又蹭回回民街了。

不過回民街的鄰居這麼慣著他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四喜子有點進化成看街子了,啥是看街子?看場子的你知道,那麼看街子也不難理解了。回民街大大小小的商戶,有一家算一家,只要四喜子受過恩惠的,哪怕給過他一口水喝的,他都記得。這家有事兒找他幫忙,他從來不說一個不字。再後來四喜子在回民街就變得比較有號召力了,但四喜子從來不主動去惹事兒,在外面捱揍了,他知道是自己的毛病,也從來不找人家麻煩,被揍了就被揍了。

看到這兒,我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兒各位看官有能猜到大概的了。其實劉文他們哥仨本來是想去找四喜子出氣的,但是沒想到一個民族會團結到那種程度。結果就是劉文劉美陪著二勇住了一個星期院,劉武跑的快沒被抓住。

以上說了這麼多事兒並沒有與我的成長無關,恰恰這些人在我的成長過程中都起了或多或少的作用。二勇是個愣頭青,他在麗景打架的時候應該是十六七歲,他能捨身去保護他姐,跟老流氓打架這一點是值得我學習的,至少我們都該用生命去保護去捍衛我們至關重要的東西。其次他像他四叔這個虎勁兒就不值得我們學習。

再然後劉家三兄弟在沒有做好市場調研的情況下貿然動手去找四喜子,結果被人揍了一頓,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這種沒做好準備,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行為也是不值得我們學習的。打架要摸清楚對方的底細再行動。

可能有的人會問了,打架怎麼都不報警?透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不好嗎?不好。那個年代打架沒有報警的,至少在我們那個地方沒有報警的。對於混子來說,打架報警是服軟的一種行為,而且你去找人家麻煩,被人揍了還要報警,這到哪也說不出來這個理。回民街的人更不會報警,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的損失。

在我上了小學中學之後約架這種事兒也特別常見,不過也沒有人去報警,都憑著灣仔一向我最大的一腔熱血想立棍,揚名立萬,我比較牛逼,我是老大。

老劉家的事兒沒講完,而我的故事在兩年後我上了小學,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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