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爺爺今年88歲了，身體健壯，連感冒都很少得，更為難得的是他耳不聾眼不花，走起路來，三四十歲的小夥都攆不上。

昨天是他的生日，一大早兒媳婦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給他祝壽，5歲的小重孫斟滿了一杯果汁遞到他的手裡：

“老爺爺，我祝您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喬爺爺把杯子接到手裡，看著面前冷冷清清的幾個人，忽然流下了眼淚：

“以後這生日，就不過了吧。

相比於長命百歲，我更希望我的兒女能夠好好地活著，別總讓我這個白髮人去送黑髮人……”

兒媳孫子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笑容褪去，不覺也紅了眼圈……

老話常說“老而不死便為賊”，喬爺爺也是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的生命都是從兒女那裡偷來的。

他一生育有五個孩子，兩男三女，老伴在他五十歲那年去世了。

當時，大女兒剛剛出嫁，大兒子也才定親。而最小的女兒只有十五歲。

喬爺爺顧不得悲痛，這大大小小的一家子，還指著他生活呢。

好不容易，兩個兒子結了婚，三個女兒也都成了家，喬爺爺鬆了一口氣，想著可是能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了。

誰知道，命運偏偏和他開起了玩笑。

小女兒結婚後生下了一個男孩，兩年後意外懷孕，想生下來政策不允許，不生吧已經懷上了，流掉還不捨得。

在要與不要之間拉扯了幾個月，忽然就查出了乳腺癌，已經發生了骨轉移。

大夫說，治療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聽天由命吧。

女婿沒了主意，喬爺爺去求大夫，花多少錢都要給女兒治。

大夫說：“有時候錢，並不能買來命……”

幾個月後，小女兒走了，連同腹中已經成型了的孩子。

一夜之間，喬爺爺彷彿老了十歲。

兒女都勸他要想開些，他說：“我沒什麼想不開的，黃泉路上沒老少。

可我就是心裡堵得慌，如果能替代，我寧願替小妮去見閻王，讓她活著也好啊，她還那麼年輕……”

在以後的日子裡，喬爺爺經常這會買著點心零食飲料什麼的去看望小外孫。

他說他想替女兒對孩子盡一份責任。

那年，他才六十出頭。

還沒有等他從小女兒喪命的痛苦中走出來，大女兒又出了車禍。

大女兒嫁得遠，平常很少回來。如果要說有所虧欠，喬爺爺覺得他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大女兒。

老伴去世以後大女兒剛剛結婚，下面這兩個弟弟兩個妹妹的婚事基本上都是大女兒給操辦的，既出錢也出力。

那個時候孩子還小，她嫁得又遠，兩個家操著兩份心，常常是既牽掛這邊，又牽掛著那邊。

兩個弟弟兩個妹妹都結婚以後，她才安安穩穩的過起了自己的日子。

這麼好的一個人呀，誰知道老天還是沒有放過她。

47歲的她被一輛急馳而過的大貨車捲到了車輪下，當場喪了命。

喬爺爺知道以後，領著兒子隨著報喪的人來到大女兒的家。

他親手給女兒的棺木倒下了第一鍁土：“去見了你娘，跟她說我對不起她，我沒有守護好你們姐妹……”

厄運也像潘多拉的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

在以後的這10多年裡，他有親手送走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和另外一個女兒。

如今他88歲了，身邊只有大兒媳和孫子。

二兒子打工在外地安了家，近幾年因著大環境的原因，也很少回來。

他一直是跟著大兒子住在一起的，但是兒子去世以後，家裡只剩了兒媳和孫子，他就在兒子的院子外面蓋了兩間小屋，搬了出去。

孫子結婚了，五年給他生了兩個重孫。

本來養家的責任應該是在孫子身上，可面對年邁的爺爺，多病的母親，年幼的兒子，一個女人守在家裡實在是顧不過來。

萬般無奈之下，孫媳選擇了出門打工，孫子留守家中照顧著一家老老小小。

如今大重孫子8歲了，上下學都是喬爺爺騎著電動三輪接送的。

小重孫也5歲了，幼兒園近，接送成了奶奶的活。

喬爺爺把大蟲孫送到學校以後就會去地裡和孫子幫忙，孫子在家裡承包了幾畝果樹，全是桃子。

剪枝疏果打藥套袋一年到頭沒有幾天的空閒。喬爺爺跟著他身後收拾，他說自己多幹一點，孫子就能少幹一點，也能讓他歇一下。

孫子，太不容易了。

今年春天的時候，二兒媳打電話回來，說是55歲二兒子腦梗：“恐怕是下不了床了……”

喬爺爺坐在屋後的大榆樹下，低著頭半天沒有言語。

他沒有哭，兒女接二連三的出事，讓他的精神早已經麻木。

從那以後他越來越沉默。

也不愛和人交流了，除了幹活就是坐在榆樹底下抽著煙，眼睛望著遠方，誰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昨天是他88歲生日，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一大早兒媳婦就張羅好了一大桌子菜。

可是，二兒子一家在封控區，回不來，三家的外甥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也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就連孫子媳婦因為廠子附近出現了一個密接，請假老闆也不願意讓她回來，不予准假。

坐在桌前的，只有大兒媳、孫子、兩個重孫和一個女婿。

喬爺爺看著一桌子飯菜，強顏歡笑，這可是孩子們的一番心意啊。

誰知道小重孫的一句話，卻讓他放聲痛哭，小重孫說：“老爺爺，我祝你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喬爺爺說：“說到底我不願意長命百歲，我只願意我的兒女能夠好好地活著，活在我的身邊。

老而不死便是賊啊，我的這些壽限都是借兒女的，我活著，就是罪過啊……”

聽了老人的話，兒媳婦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就連孫子也紅了眼眶。

雖說是人各有命，喬爺爺的想法未免是偏激的一些，可是看著自己所愛的子女，一個個的從自己身邊離去，他的心裡得有多麼的難過與無助啊。

喬爺爺說對於他而言，長壽就是一種煎熬。他在日日夜夜的孤獨之中，思念與緬懷以前兒女全在身邊的日子。

痛苦便如春草瘋長，薅了去，又長出來。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結語：

我們常勸別人的一句話，就是放下過往才能解脫。

可是那些痛失親人的時刻，在漫長的歲月裡，無時無刻地不在吞噬著老人孤獨的心，想忘，忘不了，想撇，撇不下。

也許真的要到生命的盡頭，所有的一切才能夠釋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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