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人發出這樣的感慨:
為什麼國產動畫電影不如迪士尼?
為什麼那麼多人去看日本動漫,中國就就沒有好動畫了嗎?
可是我想說,中國不是沒有好的動畫電影,而是曾經有過,但被我們遺忘、甚至忽略了。
中國動畫第一,是它
11月5日,《天書奇譚》4K修復重製紀念版上映,但在影院卻鮮有人問津,票房慘淡。
這部片子誕生於1983年,經過近40年沉澱,歷久彌新。豆瓣22萬人合力打出9。2的超高分,以表達對它的推崇:
有人盛讚它是“中國動畫第一”,兩千多人附議,被頂到熱評第一:
2016年還一度傳出《天書奇譚》要開拍大電影的訊息,而且備案的就是當年的製作單位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
如今5年過去,杳無音訊。
今天,再回看《天書奇譚》,我們仍會驚歎於其大膽前衛的設計和辛辣犀利的思想。不得不說,那個時候的中國動畫人,真的敢!
一顆蛋的奇妙旅程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天書奇譚》,可以說是“一顆蛋的奇妙旅程”。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洞,洞裡住著個穿白大褂的大爺,他擁有一項會飛的技能。
這位大爺叫袁公,當年他本在天宮負責看守天書,卻偏有一顆不安分的心。趁天宮開瑤池大會之機,擊開石龕開啟天書,裡面赫然寫著一行大字——天道無私,流承後世。
不安分的大爺不僅帶走了這本天書,還把它刻在了山洞石壁上。
果然,發現了天書被盜的玉帝,決定懲罰袁公終生看守石壁天書。
就在這位大爺閒逛的時候,一隻離群的大雁在空中“隨意”誕下了一顆蛋。
大爺接住這顆蛋,打眼一看:喲!還是顆紅心蛋。
估計大爺挺餓的,就將蛋扔進了煉丹爐。
於是,這顆蛋的“奇幻漂流”就開始了。
要說這顆蛋的旅程,簡直就是“走一路,黑一路”,把途中碰到的那些人模狗樣的角色全都黑了一遍。滿滿的黑色幽默!
袁公上天述職,三隻窺伺已久的狐狸來偷仙丹,它們吃了仙丹後幻化為人形,唯獨咬不動那顆紅心蛋。
蛋掉入河中沖走,被打水的小和尚帶到廟裡。小和尚不敢碰,老和尚過來,看到蛋閃了一下光,想必是個寶貝,就眯了。小和尚大為光火,倆人搶來搶去,早已忘了這是佛門淨地。
狐狸精找上門來,幻化作老太婆吃了閉門羹,變了個年輕漂亮的,反倒讓進了門。
倆和尚剛才還打得不亦樂乎,現在就“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了,臉打得啪啪響!
大殿內,小和尚還跟狐狸精要香火錢。
那顆蛋會哭,嚇得狐狸精把剛揣兜裡的蛋埋進土裡,不一會就蹦出個孩子。
袁公碰到這孩子,一眼就認出他:你是蛋生的,叫蛋生是嗎?
蛋生出生後,跟著袁公學習法術,與狐狸精對抗。同時,狐狸精路過之處,也都是社會的陰暗醜陋之處。
狐狸精去給縣太爺變東西,把百姓的東西都變到縣太爺家。但貪得無厭的縣太爺,還要讓家裡裝滿“金銀財寶,酒肉米糧”。
▲一副丑角扮相的縣太爺,像個偷糧食的老鼠
府尹大人比縣太爺官大,要娶那個漂亮的狐狸精,打著“財色一鍋端”的如意算盤。
還有殘暴的皇帝小兒,喜歡玩、喜歡鳥、喜歡看老虎追得人滿街跑。
▲小皇帝被設計得就像個不倒翁玩具,暗示他的傀儡屬性
全片最大的黑點,是那個以玉皇大帝為首的所謂天庭。他們明明知道天書裡寫的是希望“流承後世”,卻非要將其束之高閣,不讓凡人見到。
最後,袁公也因“護書不力”被天庭降罪抓走。天庭的佔有慾暴露無遺,做派虛偽至極。
匠人精神,熠熠生輝
《天書奇譚》作為國產第三部動畫長片將中國民間藝術、繪畫、雕塑、玩具、戲曲等元素融為一爐,即使拿到現在來看,也極具瑰奇的想象力。
它根據明代羅貫中著、馮夢龍增補的白話神魔小說《三遂平妖傳》的部分章節改編,全片基本在中國傳統儒道佛體系下進行世界觀構造,與《西遊記》類似。
除了《天書奇談》,當年還有許多優秀的動畫伴隨了一代人成長,比如下面這些:
▲1960年的《小蝌蚪找媽媽》是世界上第一部水墨動畫
▲《大鬧天宮》(1961——1964)
▲《阿凡提的故事》(1980)
▲《黑貓警長》(1984)
▲《葫蘆兄弟》(1988)
▲《寶蓮燈》(2000)
這些動畫大部分人都看過,但你或許不知道的是,這些承包了70、80、90三代人童年記憶的動畫片,其實都是同一個地方製作的——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
上海美影廠的輝煌成就,離不開那些辛勤認真的老藝術家,是他們一筆一筆,畫出了中國動畫的奇蹟。《天書奇譚》的製作過程,同樣如是。
之前就與錢運達導演合作過的畫家柯明為《天書奇譚》進行了角色形象設計。
這次應錢導力邀,他下班後就在南京自己住的小平房裡創作。夜晚很冷,柯明就找些舊報紙,在火盆裡點火取暖,這樣顏料也不會結冰。
▲柯明(左)與錢運達在研究《天書奇譚》人物造型
柯明對自己設計的每一個人物造型,都要反覆推敲。他的工作流程是,先在速寫本上構畫草圖,直到臻於完美,再畫正稿。
▲《天書奇譚》主角人物造型
譬如畫小孩,他會一遍遍嘗試鼻子和眼睛的距離,直到把鼻子這個點移到幾乎與眼睛成一條線,顯出幼兒天真可愛的感覺,他才滿心歡喜。
▲《天書奇譚》分鏡頭劇本
柯明對弟子說,畫畫不能一蹴而就,是一點點試出來的,只要耐心地反覆嘗試,一定能畫好。
但他們並不是閉門造車僅在腦子裡天馬行空,而是基於實在的文化背景才創作出了具有現實生命力的作品。
1980年,《天書奇譚》的主創們為收集創作資料,親身去往河北承德外八廟。
▲前排右一王樹忱,右二錢運達,右三馬克宣,高處為秦一真
誰來傳承中國動畫衣缽?
進入21世紀,上海美影廠似乎逐漸沉寂了。他們出品的眾多經典動畫,有水墨動畫、剪紙動畫,這些都很燒錢,卻無法取得較好的商業回報。
我們可以想象,如《山水情》(1988)這樣藝術成就極高的水墨動畫,需要耗費藝術家們多少心血、他們又能拿到多少經濟回報?
▲1988年的《山水情》所達到的藝術高度至今無人超越
市場經濟的壓力下,上海美影廠被時代逼向了創作死角。
2014年,《天書奇譚》藝術造型設計師柯明先生在美國匹茲堡去世;
2015年,參與制作《天書奇譚》的“中國最後一個水墨動畫大師”的馬克宣辭世,馬克宣同時也是《山水情》的導演之一。
而《山水情》的編劇王樹忱,正是《天書奇譚》的編劇和導演,他也在1991年離我們遠去。
▲大師王樹忱也是1979年經典動畫《哪吒鬧海》的導演之一
令人奇怪的是,在當年那個人們思想觀念比較禁錮的時代,上海美影廠能創造出如此多卓越的作品。
而在“自由”的今天,我們卻很難再創造出如此富有民族特色的作品。
或許有市場經濟的影響,但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我們丟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大師們一個個凋零,可又有誰能承繼他們的匠人精神?又有誰能扛起中國動畫的未來?這似乎一直是個無解的難題。
我們現在可以有《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可以有《大魚海棠》,可以有《大護法》,可以有《大世界》,也可以有《哪吒之魔童降世》。
這些作品像迪士尼、像日漫、像各種國家的動畫,但唯獨不那麼像中國了。
那個中國動畫的黃金時代,已然消逝。
我們提倡的並不是與市場完全隔離的純粹藝術,藝術無價但藝術家要生活。
只是在這個群魔亂舞的時代,依然需要有人有所堅持、有所不為。
這樣的人,才稱得上中國動畫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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