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海的一個冬夜。
保研結果公佈,我保研沒有成功。坐公交從實習單位回學校的路上,我發現半個月前剛剛分手的男朋友已經將我拉黑。
慌亂之際,我想起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的微博。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我不看微博,所以才在微博裡大膽地曬出了和新歡的恩愛照片,照片顯示的紀念日已有一年多。
半個月前才分的手,對方轉頭就有了相戀一年之久的新歡。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暮色四合,寒氣濃重,被寒風吹得臉發紫的我終於結束神遊回到現實,才發覺早已飢腸轆轆。
我裹緊身上的大衣,慌忙鑽進街角的便利店,點了一份關東煮,走到窗邊坐下。
熱乎乎的氣息透過紙杯傳遞到手心,騰起的氤氳讓我頓時放鬆下來。我捧起紙杯喝一口溫熱的湯,之前一直沒哭的我終於忍不住落了淚,或許為自己失敗的學業和愛情,但更為在一個異鄉的城市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
我和便利店的交集始於高中。學校裡有一家全家便利店,它在我的高中生涯裡所佔的分量比食堂還要大。
每到飯點,校園裡的便利店都會擠得水洩不通。我常跟好朋友在下課鈴響起時一路狂奔向便利店,就為了搶到一份咖哩魚蛋。好像學校裡沒有人不愛咖哩魚蛋,便利店裡的咖哩魚蛋經常搶不到,讓想打打牙祭的同學們倍感沮喪。
每到這個時候,便利店的阿姨一定不會讓大家悻悻而歸,適時的微笑連同適時的推銷像是經過了無數次的排練:“裡面有咖哩飯哦!”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利店裡的便當就像是被一場“咖哩”旋風席捲而過,悄悄地全換成了濃香的咖哩飯。微波爐裡叮的一聲,咖哩香氣四溢,讓原本樸實無華的白米飯便當成了一天中的小確幸。
《孤獨的美食家》劇照
高中最後一次在全家吃早餐,是高考前最後一次返校。那天是個好天氣,天很高,也很藍,不冷不熱。我很早就到了學校,抱著要背的政治提綱去了全家,買了兩個白乎乎的奶黃包。
我坐在大草坪上,看著熟悉的老師和同學來來往往。撕開白玉般的包子皮,一條金黃的流沙拖尾而出,我一邊吃,一邊想,終於還是要說再見了,我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再遇見。
這些過往讓我成了一個有便利店情結的人。
夏天到了,熱浪來襲,上海的氣溫毫不猶豫就躥上了35度,熱到上頭。街角便利店的冰櫃裡早已經裝滿了各式雪糕等人來撩。
我興沖沖地衝到便利店,卻找不到去年讓我留戀不已的雙黃蛋,取而代之的是長沙臭豆腐、東北亂燉、重慶火鍋、肉鬆香蔥以及德式黑啤雪糕……有酒有菜令人眼花繚亂,只想吃根雪糕的我,真的有被滿漢全席一般的陣仗震懾住。
東北鐵鍋亂燉雪糕
“媽,我想吃雪糕!”
“我看你長得像雪糕!”
同一個中國同一個媽,我小時候吃雪糕的前奏大抵就是先挨頓。
我隨手拿起一個五羊甜筒,然後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吃完,再迎著晚風回學校。
便利店陪伴我度過了太多或平常或深刻的日子。從前我看過一篇關於便利店的文章,裡面說:“冬天它給你暖寶寶,下雨天給你傘。外面不太好的時候,你隨時都可以進來躲一躲。哪怕是進來轉轉,等個人,它也幫你消磨時間。”
這世界大如汪洋,總需要便利店這樣的暫留地來存放一些觸手可及的溫暖。
《浪矢解憂雜貨店》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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