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木有幾個了，不夠你們跑腿的。”電話裡，朋友介紹的農村大嬸，極力想阻止這幫城裡來的不速之客，“我現在回家了，也不在山裡，別過來了。”

估計農村大嬸也是沒想到這幫人如此執著，竟然說她的土雞蛋有幾個買幾個。她為難了：“要不你們過去直接拿著吧，我就不過去了。就十來個雞蛋，攢不下，城裡好多人排號來拿。”

可經不住不瞭解大嬸家庭情況的我們勸，她還是騎著自己的三輪車，過來迎接我們了。

這就是大嬸散養雞的林地小屋。讓我沒想到的是，大嬸的土雞居然只有14只，一天才下8顆蛋。

“既然這麼好賣，為什麼不多養幾隻？”我很是疑惑。

“養多了顧不過來，老頭子那年腦血栓，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只比植物人強點，癱瘓在床，吃喝拉撒全得伺候。他哪怕能坐起來，坐著輪椅，我也能推著他來，多養幾隻雞。”

農村人，說話也樸實。看著大嬸帶著愁容的臉，我們一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土雞們，不懂得主人的憂愁，四散開覓食，悠閒自在，成為現在難得一見的鄉村風景。

這是大嬸的村頭羊圈，午後陽光正好，遠處青山近處林木，簡單的石頭房，老式木門，大水缸，一隻看門狗盡職盡責地朝外吠叫，引得兩側羊圈裡的羊也探頭出來觀望，而院裡的兩隻羊，則從容得多，兀自低頭，不知想著什麼。

大嬸說，這幾隻羊，全部被城裡人預定走了，一隻也沒剩下。

大嬸拎了桶，又在雞窩巡查了一遍，統共湊了19顆土雞蛋。“我的雞蛋真攢不下，這幾個是城裡有個女人有事明天才能過來，才剩下的。按說真不能給你們。這樣我得給她打電話，讓她晚過來兩天了。一天就下八個雞蛋。”

這才是真正跑山雞下的土雞蛋。淳樸的山裡農村人，是不懂得那些城鄉之間混充農民的買賣人玩的花招的，即使雞蛋供不應求，也絕不會去雞場買一些小雞蛋，混在裡面當土雞蛋賣的。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在離城這麼遠的山村養這麼少的土雞和山羊，卻能得到城裡人信賴，自願不計成本驅車幾十裡來買的原因。

知道她急著回家照顧丈夫，我們沒做停留，與她告別。她難得地笑了，雖然笑容裡仍掩不住眼角額頭的哀愁，但這笑容依然溫暖了我們。

58歲，頭髮已經全白了，能看得出大嬸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農村說法，很要好的人，頭髮染了黑色。

正像她所說的，將來還不知道啥樣，她現在都不敢生病，唯恐自己倒下，就沒人照顧老伴了。少年夫妻老來伴，只要她還能動彈，就不能讓老頭子受罪。

路邊，一棵苘麻，開花結果。這是農村常見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植物，就像千千萬萬農村婦女，不管多麼艱苦的生活，他們依然向著陽光努力活，從容，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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