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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由 藍天情感 發表于 科技2021-04-19

“最初的二十五年你將過人的生活;第二個二十五年你將像馬一樣幹活;第三個二十五年你將像狗那樣亂叫;還剩下那二十五年麼,你將像猴子似的被人取笑……”——《癌症樓》

1941年“二戰”蘇德戰爭爆發,年輕的亞歷山大·伊薩耶維奇·索爾仁尼琴(後簡稱索翁)放棄攻讀文學,應徵入伍,憑藉英勇的表現,兩次立功受獎。

不料四年後,一封寫給友人的“信”,讓他被判勞改,後又被流放。

許是瀕臨死亡,滿滿的遺憾讓他的創作熱情高漲,寫下了著名的,記錄蘇聯勞改營的真實“紀錄片”《伊萬·傑尼索維奇的一天》。

此後,或許是出於那個特殊年代,蘇聯文人特有的社會責任感,索翁堅持不懈地開始為“我的國家”勾勒真實的畫卷。

最後,以大半的親身經歷和“前半生”的人生思考,以及自己對俄國社會的揮刀“忍痛割膿”的愛恨交織,寫下了這本《癌症樓》,卻因此遭到“作協”的開除,後更是被自己祖國驅逐處境,被迫流亡。

諷刺的是,在1970年,他卻以“因為他在追求俄羅斯文學不可或缺的傳統時所具有的道義力量。”的理由,獲得當年的諾貝爾文學獎。

其實這本洋洋灑灑數十萬字的《癌症樓》讀起來,似永遠籠罩著一層抹不去的灰,那是一種牢牢粘附在那個蘇聯專制黑暗歲月裡的陰霾,憤慨、無力、掙扎和妥協,構成了這個故事的最初樣貌。

但索翁其人,雖生在20世紀,骨子裡卻好似繼承了十九世紀俄國古典批判現實主義的執拗,他的筆似“受上帝指揮”般,永遠毫不留情地“揮砍”著,那個時代最殘酷,最黑暗的真實現狀,於是被譽為“蘇聯的良心”。(或稱為“俄羅斯的良心”。)

《癌症樓》的故事很奇特,大致是描繪一個叫帕威爾的永久流放犯癌症患者,入住集中營般的“十三號樓”(癌症樓)裡的,所見,所聞,所經歷,種種命運的故事。

之所以認為這個故事奇特,是因為這個看似描繪“癌症”的群像故事,卻反而弱化了疾病帶來的痛苦,去聚焦有點類似“精神哲學”,和矛盾的人道主義與現實批判的雜糅體。

如果要用“俄式”的價值取向形容的話,那麼它就像是一場在蠻荒西伯利亞冰原上,刮的凜冽風霜,讓人有種兜頭而來刺骨的清醒。

當然,在這裡,並不想去探討索翁在故事裡“反覆無常”的,處於時間桎梏的政治觀點(政治價值參考)。

而是想就人文的部分,去嘗試分析《癌症樓》這個故事裡,包含的諸如命運、活著的代價,以及以何種標準去審判別人的生命等人類在任何時代都共有的“終極疑問”。

或許讀後仍舊無解,但至少給這一條“路”上,加了一盞永遠耀眼的明燈。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

1953年索翁被流放哈薩克多個勞改營勞改,直至4年後的洗清罪名,恢復名譽之間,他兩度患上癌症,在不懈的“鬥爭”之下,最終得以痊癒。

癌症,這種即使在現代這個醫學技術如此先進的社會里,依然以居高不下的極低存活率,而讓人們“談癌色變”。

更不要說那個年代的蘇聯了,它在那個時候又被稱為“絕症”,不同於現代意義的“存活率”的冰冷預期計算,在當時的“絕”是一種在心理上充滿未知的,對死亡的“預告”的絕望,而非單純生理上的痛苦。

在那個時代裡,醫學唯一能給予的,僅僅只是對癌症患者“活著”(存活)的時間,進行大致的“倒計時”。

“治癒”兩字,在那個時代是“不存在”的,即便真的有活下來的人,也會被歸為一種“樣本破壞者”的存在,是不具有統計意義的。

正如《癌症樓》的故事裡,其實從頭到尾幾乎都沒有直接描寫“死亡”的樣子,更多的是一種“出院”(故事裡,醫生會以此,讓“快死的人”騰出病房。),或者委婉地說是一種“走向死亡”之前的無力掙扎。

側面唯一的“死亡”,也只是一個死在火車售票室的工人,還是透過醫院的女工的口中“傳播”的。

但也正是因此,這種明明被“死亡”陰霾完全包裹著,卻絲毫不被透露的逼仄感,“死神”高懸頭頂的毛骨悚然,才是索翁直插大家“心臟”最犀利的匕首。

說來,從前很不喜歡閱讀這類,具有19世紀鮮明批判現實主義的作品,甚至連近代一批“進步文人”針砭時弊的“利刀”,讀起來都有一種不舒服的冰冷感。

原因很簡單,其實就是因為身處的時代的迥異,帶來的個體差異。誠然,這些文字在當時,是最有力的“尖刀”,但於現在看來,只覺是文人特有的“毒舌”。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但現在,卻越發地喜歡閱讀如《癌症樓》這種,特意設計,似囚籠般封閉空間裡,現實掙扎的批判現實主義故事了。

這種經過提煉,濃縮的“小世界”,即使缺乏一定的普遍性,但其中所具有的代表性,仍舊是極具震撼的。

於是,在《癌症樓》裡,讓一棟“封閉”的樓,作為微縮誇張社會的“舞臺”,尤其是放在“醫院、病房”這樣一個極其特殊的環境裡,更是一種類似“赤裸”的,尤為體現真實人間裡,人性的“修羅場”。

故事裡的“十三號樓”,這個不管是誰,精緻虛偽的人事幹部,粗鄙而真實的流放犯,唯唯諾諾的工人,骯髒憨厚的農民,還是被單純標籤化“歸類”的男、女、老、少們。

其實他們一旦確診,進去了“必然”被時間,退去階級光環、權柄職業,甚至是性別,年齡都被模糊的地方,他們只有平等而共同的“敵人”——癌症,於是他們必須相互扶持著,安慰著,依靠著,以及進行“倒計時”。

或許這就是這裡的“人間真相”,也是索翁想告訴我們的“真實人間”。(其實或許就是索翁自己的親眼所見,所感。)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可是更可怕的是,即便病房裡看似抹去了一切的外在“條件”,各類癌症模糊了所有人的階級,但到底,人與人從來就是不同的,生來不同,成長更是千差萬別。

於是,作為流放犯,這種本身帶著罪惡的“毒瘤”,卻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才得以去治病的帕威爾,本身就是一個難以預料的“定時炸彈”。

即使被迫進入這個“單純”而專制的,由治療,吃飯,空白和睡覺構成的癌症世界裡,但還是充滿著“火藥”般的不確定危險。

如果說,帕威爾是不確定的危險因素,那麼被困在病房的那些“普通人”:

從木訥到恍惚的牧民;從掙扎到妥協的不幸學生;從不知疲倦也要研究的地質學家;當然,還有“渴望死亡”的工人,失去乳房的女孩等等。

其實他們都是在經歷了從剛開始的希望,到中途的失望,再到後來的絕望,直至有的有,有的沒有的機率希望,才變得如此“真實”到讓人不寒而慄。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被索翁在《癌症樓》裡,描繪的無數種“癌”,似乎在某一瞬間化為真實的“凸起”,開始隱隱約約蔓延到我們身上,那種下意識的回想,真的,太過徹骨寒心。

如此,就誕生了索翁的一大對生命的疑問: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

於是,當我們試圖去故事裡尋找這個答案時,被索翁放棄丟擲來的僅僅只有那個被側面證明的工人,以及一個被一筆帶過,惶惶的卑微知識分子,而其他的“病人”的結局,卻在此戛然而止。

諷刺的是,索翁唯二給予明確活下來希望的,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人事幹部,一個是“主人公”流放犯,說二人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但正如那個充滿動盪、混亂和黑暗的時代一樣,或許被看到的,“只有”這兩類人,沒有“其他”……

一切被冠以“代價”的,諸如生理需要、生活質量、外貌、身體部位,以及千差萬別人對於自我“尊嚴”的認同等,都被迫成為活著的籌碼,冰冷地去“賭命”。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希望地“活”VS“預計”的死

你憑“什麼”去審判別人的生命?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請注意,在《癌症樓》的“十三號樓”裡,共同“活著”的不止有病人,還有健康的人,比如醫生,護工。

但在這樣一個封閉到極端的“癌症樓”裡,在這樣一個被集權、專制陰影籠罩的濃縮社會里,他們既是所有希望集中的“救世主”,但同樣也是手握“鐮刀”的死神。

矛盾而對立的思想,不斷賦予他們被煎熬著,撕裂著的心和行為,於是“審判者”,這種天然的使命,被他們捏在手心。

在這裡,索翁並沒有故意醜化,或者美化他們,只是以旁觀者的理性冷靜去平鋪直敘,但正是這種“天然職責”的平靜,讓故事透出一種無力挫敗的“希望的活著”,和掙扎毀滅的“預計般的死亡”之感。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於是,他們就這樣,憑藉絕對的“預計”或是“嘗試”去審判病人們的生命,卻讓病人感到荒謬地無力,即使他曾經試圖去明瞭醫生的治療方式,以及對自身治病權利的決定和質疑,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既然病人進了你們醫院,下一步就是你們代他考慮。由你們的指示、由你們的碰頭會、方針、計劃以及你們醫院的名譽代他作主。就這樣,我是一粒砂子,同在營裡一樣,我又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但如果換個角度,從醫生的視角看:

比如東佐娃醫生,她其實在始終秉持著醫生的職業操守和專業態度技術,在努力地救助病人,因為從醫學的角度去看所謂的,諸如變醜的化療,殘疾的截肢,生理的需要(如主人公即將喪失的效能力。)以及計算好的“出院”等“代價”,其實都是一種職業專業的負責。

所以,在他們的眼中,觀念裡,其實“活著”就是生命價值的最高體現,那些諸如生理需要、外貌美醜、健全的肢體,以及個人千差萬別的“尊嚴”認同感,其實都被排在活下去之後的。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但是,轉機就在於作為醫生的東佐娃自己也患病了之後,換個角度,作為病人“待宰羔羊”的自己,與為醫生時“審判者”的自己,對生命的“審判”卻開始被動搖從前的信念。

此時的她的選擇也好,疑問也好,迷茫也好,其實隱喻的不止是當下的,“審判者”身份的轉變與自願的置換,而是被索翁放大的,身處那個時代的夾縫裡,普通人的個人意願,或是“非意願”的選擇。

正如此前作為審判者的標準判斷,對作為病人的她來說,要麼接受別人(醫生)的審判,要麼去死,但她還是被索翁設計了多一種的選擇。

是否以付出生命的代價,放棄交出審判權。

為了活著,你可以付出多少“代價”?索翁:盜火者雙眸如矩

是的,她在“醒悟”著,此前從未注意,認為理所當然的“審判”,讓患病的她開始反思:

“我”憑什麼去審判別人的生命?

最後的最後,東佐娃選擇接受一切,意味著索翁讓審判者去探尋,關於“審判”生命本身的答案。

於是,索翁再次留下沒有答案的“生命疑問”,也是對未來永遠的疑問。

“一個盜火者,雙眸如矩,嚴以律己。”寫在最後:

誠然看《癌症樓》很沉重,也心累。

但除了“人間地獄”般的悲慘感悟之外,更多的還有一種無力的虛無感,就像明明手裡抓住了“一切”,但張開雙手,全看見空無一物的手心。

索翁不愧是一代“良心”,尖銳之下,閃耀的永遠是人文的溫暖,相信我,《癌症樓》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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