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看臺手記

在英格蘭男足對陣丹麥的賽前釋出會上，有記者問到小舒梅切爾，要如何阻止“足球回家”。對此丹麥門神訕笑著表示“足球回家？它回過家嗎？我的意思是，英格蘭拿過冠軍嗎？”記者不甘心：“1966年回過家。”小舒梅切爾則追問：“那不是世界盃嗎？歐洲盃呢？他們贏過嗎？”

這樣一段對話雖然怎樣看都帶著段子的屬性，卻指出兩個球迷們平時不怎麼留意的事實——被視作足球傳統豪強的英格蘭，在本屆歐洲盃之前從未捧起過德勞內杯，甚至連決賽的舞臺都沒有感受過。丹麥雖然算不上頂級強隊，卻在1992年歐洲盃時以“替補選手”的身份參戰，並一舉爆冷站在歐洲之巔。

歷史的話題從來都只能代表過去，無論從名氣、實力還是競技之外的因素出發，英格蘭和丹麥的這場歐洲盃半決賽，三獅軍團都是被廣泛看好的一方。記者嘴裡的“足球回家”，正出自英格蘭的戰歌《三獅軍團》，這首所有英格蘭球迷都會的歌曲，誕生於1996年歐洲盃，當時英格蘭是東道主，渴望在家門口重現1966年的輝煌，卻無奈最終點球倒在德國腳下。

對英格蘭來說，今年的歐洲盃與25年前確實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同樣是巨星雲集，同樣坐擁主場之利——本屆歐洲盃雖說沒有固定的東道主，但半決賽和決賽都在倫敦的溫布利球場進行，這意味著英格蘭只要按照小組第一的劇本走，除了1/4決賽一場比賽，全部都能在主場作戰。也難怪，“足球回家”會從一開始就在“話題榜”中居高不下。

然而，歐洲盃到了四強階段，從來就已經不止是競技上的比拼，還是精神意志的對抗。至少在溫布利六萬名觀眾面前，整體處於弱勢的丹麥沒有露出絲毫怯弱之意。第15分鐘，赫伊別爾前場斷球后射門，直接威脅到皮克福德把守的城門，一分鐘後，皮克福德出現低階失誤，直接將球扔給對手險些導致丟球。而後，達姆斯高還有一記兜射擦柱而出。

丹麥在場面上不落下風，甚至進攻上還略微佔據主動，這樣的場面想必是出乎大多數人意料的。第30分鐘，更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丹麥獲得前場定位球，達姆斯高將球直接轟向球門，皮球繞過人牆急墜後從橫樑下沿入網。這是本屆賽會首次任意球直接得分，也終結了英格蘭自3月份以來的691分鐘零封戰績。

直到城門失手，三獅軍團才算被打醒，斯特林連續製造威脅，小舒梅切爾則用神撲將大英帝星的射門拒之門外。關鍵時刻，英格蘭還要倚仗本屆歐洲盃第一射手“奧恩格爾（own goal）”的力量，第39分鐘，薩卡禁區右路送出低平球傳中，克亞爾回防中不慎自拔烏龍。比分就此變成1比1。

無論從場面還是製造機會的數量上看，上半場平局的比分都還算公平，易邊再戰，英格蘭的實力優勢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顯現。第55分鐘，馬奎爾頭槌中柱，三獅軍團距離反超比分只有一步之遙，隨後多爾貝格轉身打門被皮克福德沒收，是丹麥常規時間內最後一次威脅到英格蘭的球門。

下半場進行到一半時，丹麥將達姆斯高、多爾貝格和拉森同時換下，釋放出一個強烈的訊號——死守將比賽拖入加時。此後的比賽，雙方拼搶激烈有餘，但創造的機會寥寥無幾，比分在常規時間內再沒有任何改變。本屆歐洲盃的兩場半決賽，最終都要透過加時甚至點球來分出勝負。

進入加時之後，英格蘭在主場球迷的助威聲中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凱恩的小角度射門和格拉利什的轟門都被小舒梅切爾擋出。關鍵時刻，又是裁判的判罰決定了走勢——第101分鐘，場上出現兩個皮球，裁判認定對局面沒有影響且進攻有利便沒有吹停比賽，結果斯特林突入禁區後倒地，當值主裁果斷指向十二碼！從慢鏡頭回放看，哪怕斯特林與防守球員間有身體接觸，也只是十分輕微，但大英帝星的“要點”動作十分誇張，騰空、倒地一氣呵成，一連串操作熟練得讓人心疼。VAR一度介入，但主裁與影片裁判組短暫溝通後沒有前往場邊觀看影片回放，繼續維持原判。小舒梅切爾撲出了凱恩的點球，卻沒能封擋後者的補射，2比1，英格蘭略帶爭議地反超比分。

為什麼說這個點球略帶爭議？且不說這是一場歐洲盃半決賽，即便普通的一場聯賽，丹麥防線與斯特林的接觸都未必會構成極刑。穆里尼奧就在賽後評論道：“這絕對不是點球，尤其是歐洲盃半決賽這種級別的賽事，我不明白這個決定。”溫格也表示：“這不是點球，我不理解為什麼VAR沒有讓裁判去場邊觀看，他必須完全確認才行。”

（ 這個球該判點球嗎？）足球名宿和點球當事人賽後也給出了各自的看法。羅伊-基恩認為：“我覺得這不是點球，接觸非常非常輕微。”製造點球的斯特林則有意迴避這個點球：“我進了禁區，他伸出了右腿。球最終進了才是最重要的。”也許，這個點球會成為歐洲盃歷史上的又一著名懸案，但比賽的平衡卻被徹底打破了。

事實上，當比分變成1比2，丹麥的局面就開始變得十分艱難，他們原本就希望依靠防守將比賽拖入點球大戰，以等待一場奇蹟。取得領先的英格蘭開始全線退防，甚至有機會攻入禁區都要選擇往邊線傳遞，這樣的節奏讓丹麥異常難受。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體能完全透支的北歐人不再有任何辦法，沒有絕殺，沒有奇蹟，這一夜，足球“回家”。

丹麥出局了，但這樣一直球隊一路走來，已經贏得了世人的尊重。小組賽首輪就痛失隊內第一球星，全隊的守望等來生命奇蹟；次輪與世界第一纏鬥整場，最終也只是1比2惜敗；生死戰一場大勝，展現了何為童話的力量；三場淘汰賽，則詮釋著童話的韌性。也許童話並非都有完美的結局，但這一次，我們有理由去重新認識丹麥足球。

英格蘭球迷也有理由歡呼，時隔55年之後，他們終於再次進入了世界大賽決賽，無數傷痛的回憶，等來了此刻的縱情宣洩。

如今，站在三獅軍團面前的，只有義大利一個敵人。在英格蘭人的主場，在倫敦，在溫布利，是“足球回家（Football’s coming home）”還是“足球回羅馬（Football’s coming R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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