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姓王的老漢，這王老漢祖上都是種地的，家境貧苦。他的父母過世得也早，僅留下幾間破舊泥屋，他又沒有本事，只能靠撿破爛為生。

這樣的窮鬼，想正經娶個老婆，當然是很難的。王老漢光棍打到了四十多歲，直到有一日，王老漢外出撿破爛，回來時，見路邊的玉米地裡似乎有一團黑影。王老漢走進去一看，就見一個女乞丐倒在地上，這女乞丐看上去三十歲的樣子，瘦得像是一根竹竿，渾身髒兮兮的，此時已經餓得暈過去了。

王老漢看得可憐，就將女乞丐揹回家中，安置在柴屋裡。連夜宰了只老母雞，燉了雞湯，一點點餵給女乞丐吃。照料了一夜，女乞丐醒了，王老漢想問問女乞丐來歷，卻發現女乞丐竟是個啞巴，而且，智力好像也有些低於常人。

這女乞丐像找到了家一樣，留了下來，王老漢也沒有嫌棄，與其結成了夫妻。王老漢白天把女乞丐留在家中，他則拼命出去撿破爛，賣了點錢，儘量買些肉菜回來，不出三個月，就把女乞丐供養得胖胖的了。

一年以後，女乞丐生下了一個嬰兒，王老漢一看，是個女兒，他有點不高興，喝了幾杯悶酒。

又過一年多，女乞丐生了第二個嬰兒，王老漢一看，還是個女兒，他心裡不爽。接著第三個，第四個，接連生了四個女兒。這四個女兒都是鄰居李阿婆幫接的生，接下第四個女嬰時，李阿婆看著十分虛弱的女乞丐，有些不忍：“老王啊，你媳婦身子骨弱，已經生了四個了，你還要生嗎？”

王老漢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生，要生到兒子為止！”

到第五個孩子時，終於生了個男孩，王老漢高興極了，可那女乞丐卻因為接連生產，營養又跟不上，最後虛弱而死了。

女乞丐死了，王老漢卻不怎麼悲傷，反而因為得了兒子，整天笑呵呵的。他給兒子起名叫阿狗，因為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有什麼好吃的，都是由兒子先吃，好衣服也都是買給兒子。

而前面的四個女兒，在他眼裡卻是一點也不重要，他想，女兒將來長大了都是要出嫁的，始終是潑出去的水。所以，他對待四個女兒一點也不關切，家務活兒都是四個女兒分擔，兒子就寵得像個小皇帝，連吃飯都要由女兒們幫喂，要是女兒們惹得兒子哭了，王老漢就把女兒們打得死去活來。

在這樣的環境中，兒子阿狗漸漸長大了，可不想，他卻活成了一個廢物，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沒錢就問王老漢要。王老漢寵溺兒子，他沒有錢，就問四個女兒要。四個女兒都出嫁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各有各的難處，可每次王老漢問錢，四個女兒都會將錢湊來。

阿狗胡混到快三十歲，才和一個女人結了婚，結婚時，獅子大開口，要王老漢拿出二十萬。王老漢哪有這麼多錢啊？但他為了讓兒子結成婚，哭爹喊娘地去求四個女兒。四個女兒不忍王老漢痛心，咬著牙每個女兒幫著借了五萬，湊夠二十萬給了阿狗，讓阿狗成了家。

又過了多年，王老漢老了，他不能勞作了，就指望兒子給他養老。可不想，阿狗有了老婆，卻把王老漢踢到了一邊，他和老婆住在新房裡，卻把王老漢丟進老屋裡，每天像餵狗一樣，丟給一碗白飯。

王老漢這時行動都不便了，只能呆在柴屋裡等死。這天，天剛黑下來，王老漢正在柴屋中發呆，兒子將一碗冷飯端進來，放在地上就要走。王老漢可憐巴巴地道：“兒子，我夜裡有點冷，你讓我回你們屋去睡吧？”

“什麼？你要回新屋？”阿狗卻是嘴一撇：“瞧你那樣子，還住什麼新屋？睡在這裡就得了，我不是每天都給你飯吃嗎？人老了，有飯吃不就得了？你還想咋樣的？”

“可我晚上冷呀。”王老漢道。

阿狗毫不為所動，一指柴屋角落裡的稻草：“冷？那不是有稻草嗎？蓋點稻草就不冷了呀！”說罷，再也不理會王老漢，無情地離去了。

望著兒子離去，王老漢輕輕搖頭，心裡卻沒有一點責怪兒子的意思，捧起那碗冷飯，默默地吃起來。他一邊吃，一邊喃喃自語地安慰自己：“兒子現在不照顧我，沒關係，等將來我生病了，他就會照料我的……”

話音剛落，一條小蛇忽然從窗外竄進來，冷不防在王老漢的腿上咬了一口，然後又竄出窗外不見了。

不一會，王老漢的腿就腫起來了，最後成了一片黑色，痛得他滿頭大汗，嗷嗷呼叫。叫聲引來了兒子阿狗，見到王老漢這個樣子，阿狗卻一點也不見心疼：“大晚上的，你叫喚個啥？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我的腿被蛇咬了……”王老漢指著已經腫黑的腿，乞求道：“兒子，我只怕是被毒蛇咬了，你快送我去看大夫吧？”

“看大夫？”阿狗卻是冷笑：“你以為不用錢啊？”說罷，不為所動，轉身離去。

王老漢痛吼了半夜，絕望了，只想快點死了算了。可卻偏偏死不了，他忍不住痛苦了，就解下褲帶，打算上吊。

就在他剛把脖子套住，眼見就要吊死時，窗外黑影一閃。那條小蛇又竄了進來，一口將褲帶咬斷。王老漢摔在地上，見那條小蛇落在眼前，不禁驚疑。小蛇卻忽然搖身一變，竟變成一個青衣男子，站在王老漢眼前。

“啊，你是……”王老漢驚呆了。

“小友，你不記得我了。”青衣男子卻是一笑：“可你還記得數十年前，你放過的一條小蛇嗎？我就是那條小蛇。這數十年我得了仙緣，如今道法小成了。我心中記著你的恩情，回來看看你，偏巧就看到你兒子不孝，你卻還寬慰自己，一點也沒有責備兒子。我為了讓你看清一切，於是就故意咬你一口，結果你也看到了，你那不孝兒子仍是置你於不顧。”

王老漢聽得低下了頭：“可他始終是我兒子呀……”

青衣男子笑道：“這樣不孝的兒子，有又有何用？我此次來看你，打算給你一筆財富，至於，你是覺得你這個兒子好，還是那四個從小被你遺忘的女兒好，就看你良心了。”

青衣男子說罷，上前拍了幾拍王老漢的腿，王老漢的腿立時好了。接著，青衣男子丟下一顆拳頭一樣大的金子，告辭一聲，又破窗去了。

王老漢回想著青衣男子的話，發了一夜的呆，流了一夜的淚。天亮了，他將金子藏進衣內，經過一夜的認真思考，他似乎想清楚了。於是，他沒有再去見兒子，而是帶著金子去找四個女兒去了。（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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