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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舔了他三年去愛他,卻在他白月光結婚那天,我徹底心死

由 熙熙愛看文 發表于 美食2023-01-30

認識許墨川三年,就做了他三年的舔狗。

明知道他心裡有一個難以忘懷的白月光,可我以為,憑我痴心一片,總能等來他的全心全意,成為他更加深愛的硃砂痣。

所以我拖著,緩著,總自欺欺人的騙著自己沒關係。

直到那一天。

——我父親生病住院,急需用錢,他卻把全部資產送給他的白月光做嫁妝那天。

我徹底心死。

1

二十五歲的生日,我推掉所有的朋友。

坐在家裡,等他回來陪我過生日。

可是許墨川卻發來微信,說他忙著送周曉吟去醫院看病,讓我早點休息。

我愣愣的盯著手機微信介面,盯了好久,打出一大段話,卻又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該說什麼呢?說我沒關係,你慢慢照顧她?還是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逼他趕緊回來。

我什麼都不能說。

我只能沉默的點上蠟燭,祝自己生日快樂。

看著微弱的燭光,顫抖著在這夜色裡搖曳。

亦如我和許墨川,那搖搖欲墜的關係。

我第一次見到許墨川,他還是那個生人勿近的高冷男神,那個時候他的漫畫十分出名,編輯熱心的提醒我,如果找他畫漫畫,我的小說也會水漲船高,跟著大火。

按理來說,我一個不溫不火的新手作者是不配找他合作的,但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死皮賴臉的賴上了他。

“劇情俗套,文筆一般,立意陳舊。”

在我的窮追猛打下,他勉勉強強看了幾眼,給出了客觀而傷人的評價。

他嫌言情小說掉檔次,不肯給我畫漫畫。偏那個時候我也是輕狂無知,一時氣不過,就懟了他一句:“那你不是也給周曉吟寫的言情小說畫漫畫了嗎?”

誰料這句話卻踩到了雷區,本來淡漠的他一下子抬起頭來逼視著自己,眼神陰騭又冷冽,用力咬合著牙齒說:“你不配跟她比!”

是的,周曉吟是網文界卓有成就的大神,而我只是一個剛剛起步的新人小白。我當然沒有資格跟她相提並論。

可是那一刻,我被狠狠的傷了自尊。

2

大概是因為他長的太好看,大概是因為不甘心。我開始追他。

也是跟他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周曉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在所有人口中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一直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往後的日子那麼長,我總能等到他的。

畢竟我那麼喜歡許墨川,喜歡的可以什麼都不要。

正愣著神,許墨川開門進來。

他看到我,先是一驚,然後頓了兩秒。

“暖暖?你還沒睡?”

“許墨川,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我撐著麻木的雙腳站起來,儘量使自己平靜的看著他。

“我的生日已經過了,你知道嗎?”

這一刻,好多好多的委屈湧上來,我喉嚨酸的要死,卻偏偏連一句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一句不善交流,不想和我的朋友們聚會。我可以推掉那麼多的人情和關心,甚至連我最好的閨蜜,我都沒有叫來陪我過生日。

可是他呢?

他在陪周曉吟。

3

也許是察覺到我生了氣,他慌忙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語氣焦急的說:“暖暖,我不是故意的,曉吟她身體不舒服,我送她去醫院。她男朋友一來我就立馬離開了。”

“你看,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他說著,手腳慌亂的開啟那個禮盒。

禮盒不大,卻因為他顫抖的動作開啟的極為緩慢。

竟是一支口紅。

大多數女生收到口紅都會很高興的吧,尤其這支口紅,還如此的價值不菲。

可我卻只覺得心寒。

因為我跟他在一起的三年,他送我的每一樣禮物,都是口紅。

無窮無盡的口紅。

敷衍的讓人心煩。

“許墨川,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用心嗎?”

“暖暖,我……”他眼尾發紅。囁嚅著,似乎想開口辯駁什麼。

“也對,我算什麼啊,一個不要臉的舔狗而已,你當然不會用心。”

“這是我家,請你出去吧。”

說來可笑,許墨川雖然是我的男朋友,卻從來不肯與我同居,甚至有時候跟我親熱,都會掌握著恰到好處的界限,從來沒有逾越過雷池半步。

起先我很慶幸,以為他這是尊重我的體現,可後來看他種種行為,我才驚覺,也許,是因為沒有那麼喜歡吧。

正如我的朋友所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要是真的愛你,怎麼可能忍得住。

“暖暖……”

“滾出去!”我赤紅著眼睛,不受控制的衝他大吼。

他顯然嚇了一跳,卻很反常的沒有再說話,落寞的垂下腦袋,像是被誰抽光了力氣一樣。

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些心軟,但好在也只是一瞬間,我立馬就偏過了頭去。

好在他也沒有糾纏,拖著步子走了出去。

我終於支撐不住,身體慢慢折下來,癱坐在地上。

癱坐到天明。

4

一晚上沒睡,我的黑眼圈重的不能見人。

草草的化了個淡妝,我拉開門。

卻看見許墨川。

他蜷縮在門口,瑟瑟發抖。就連一向理的絲毫不亂的頭髮,也毛躁的蓬鬆著。抬起頭來望向我那一刻,竟難得的紅著眼圈,紅的可憐。

像是被人丟棄的流浪狗,脆弱的不成樣子。

他看我的目光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彷彿怕會碰到什麼東西似的,一點一點的探向我。

“暖暖,你看,你看看這個。”

他踉蹌著身體從地上站起來,身形搖搖晃晃的,幾乎要栽倒地上。

我本來不想看,但是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向他手上的方向掃去。

一個碧綠色的玉鐲。

“暖暖,這是我們家傳給兒媳婦的傳家寶。”

“暖暖,你相信我,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昨天真的是突發狀況,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近乎怯懦的抓著我的手,眼神飄忽著,急切的在我身上轉動,焦急的捕捉著我的情緒。

那麼慌亂,那麼卑微。

一點都不像他。

可偏偏只有這樣的他,能讓我覺得自己是被愛的。

終究還是心軟。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抱住他。

最後一次。

我告訴自己。

最後一次。

5

那天以後,許墨川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不僅學會了做飯,時不時的來敲我的門給我送吃的,甚至還會給我準備鮮花和蛋糕。

要知道,從前的他最討厭這些莫須有的儀式感。

而現在的許墨川,對我近乎諂媚般的討好。連跟我說話都是字斟句酌的吞吐,生怕哪句話惹到我。

我很不習慣,甚至沒來由的覺得惶恐,告訴閨蜜,她卻笑著罵我是賤皮子,受不得別人的好。

也許是吧。

不然還能有什麼事呢?

臨近新年,周曉吟的婚期也快到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

可媽媽的一通電話又讓我如墜冰窟。

“暖暖,你爸爸中風住院了!”

我如雷轟頂,呆立原地。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拔腿向外衝。

媽說爸爸砸進全部資產的那個投資失敗了。他一時受了刺激,突發腦溢血。

幸好送來的及時,不然可能連命都沒了。

爸爸身體一向硬朗,這種情況的確讓人始料未及。

這些年我雖然攢下了一點寫書的錢,但面對這以後似乎無止境的護理藥費,還是遠遠不夠。

真是悲哀,臨到父母生病之時,居然發現自己沒有能力擔負起他們的醫藥費。

“暖暖,怎麼辦啊?”

媽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死死的攥著掛號單,抹著眼淚問我。

我心裡一痛,趕忙掏出手機給許墨川打電話。

他卻沒接。

恍惚間我想起,今天好像是周曉吟的婚禮。

“媽,有我呢,你放心。”得不到迴應,我蹲下身來,握住我媽的手。試圖給她一點力量。

“暖暖,我才聽說叔叔出了事。”

“我已經幫你把手術費交齊了,你放心。”

林朝師兄風度翩翩,提著一個公文包,來到醫院,來到我們身邊。

“阿姨,您別太難過了,我已經找來最好的醫生給叔叔看病了。您放心,醫生說了,叔叔送醫院送的很及時,只要手術成功,基本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他溫柔而不失體貼的照顧著我們的情緒,甚至還不忘給我買一瓶清甜的蜂蜜柚子茶。

“暖暖,你嘴唇都幹了,好歹喝點水吧。”

他知道這種情況下我肯定沒心思去吃飯,所以乾脆也就不費唇舌。

我接過飲料,心裡五味雜陳。

林朝,不過因為跟我們家是鄰居,就可以不辭辛勞的把我爸爸送來醫院,不過因為是我同一個大學的師兄,就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幫我交上十幾萬的手術費。

可是我的男朋友,我掏心掏肺對待的男朋友呢?

他在他白月光的婚禮上。

6

等他得到訊息,匆匆趕來時,我爸已經結束了手術,轉入了重症監護室。

他氣喘吁吁,一看就是跑著來的。

可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站定,就被林朝一拳揮到了地上。

“王八蛋,你幹什麼去了?”

“你知道暖暖剛才一個人有多著急多害怕嗎?”

林朝越說越氣,揪著他的衣領,目眥欲裂,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夠了!”

“別在我爸的病房前打架!”

林朝聞言,鬆開了手。

失去受力,許墨川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頹喪的耷拉著腦袋,甚至不敢抬頭看我。

“許墨川。”

我喊著他的名字,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我們分手吧。”

說實話,我曾經無數次設想過我們分手的場景,卻都沒有想過會是這麼的平靜。

我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他不要,那我們分開就是了。

“暖暖,不……我不…”他恍然抬起頭,倉皇的來抓我的手。

“我可以解釋的,我今天……”

“許先生,我該恭喜你啊。”

“在婚禮當天把自己的所有資產送給白月光當嫁妝,圈裡圈外都傳成佳話了。”

“你們情深意切的很哪。”

“暖暖……”

聽我這樣說,他眼底變得猩紅一片,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像張白紙一樣,一點血色也沒有。

額頭甚至還不住的冒著虛汗。

在我的記憶裡,許墨川一直都是犀利而毒辣的,像刺蝟一樣,隨時隨地都會刺傷別人。

可是現在的他,張合著嘴唇,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整話。

7

後來,林朝幫我把他趕了出去。

但他卻三天兩頭的跑到病房裡來探望,我們不讓他進,他就沒日沒夜的守在樓下。

有時候我開啟窗子向下望,看到他站在路燈下,一張冷峻的臉遮在陰影裡,半明半暗。明明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明顯的感受到他在看我。

我想,他總會放棄的,他又沒有多在乎我。

可是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雨。

鬼使神差的,我跳下床來,走到窗邊。

許墨川竟然還站在樓下。

我站了一會,覺得眼睛澀的厲害,本來想回到床上繼續睡,可卻在看到櫃子上的鐲子時停下了腳步。

我於是撐著傘,走入雨幕。

“許墨川,你這麼做一點意義都沒有。”

“暖暖……”

聽到我的聲音,他疲憊的撐起眼瞼,聲若遊絲。

“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冷硬著語氣,向他強調。

許久沒見,他憔悴了很多,下巴上佈滿青茬,整個人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肩呷骨頂出一個瘦削的弧度。

他渾身溼透,從頭到腳都散著寒氣。

也許是想到這點,他沒有來碰我的手,只是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袖子。

“暖暖,曉吟是我姐姐。”

“我們是重組家庭,我媽媽很早就死了。一直都是我們相依為命。”

“我是很在意她,但是那跟愛情無關。”

“我愛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叔叔出事之後,我立馬就聯絡人把公寓賣了。我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陪在你的身邊。可我真的沒有……沒有不管你。”

“你再……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指節明顯的泛著白。

“許墨川,你喜歡過她吧?”

我沉默了很久,看著他幾乎乞求的神色,才艱難的從齒縫裡擠出這個問題。

“……是。”

他無力的垂下頭,吞吐了半天,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苦笑一聲。

女人的第六感多準啊,他要是沒有那樣的心思,怎麼可能到現在才肯對我坦白他們的關係?

“這個鐲子,還給你。”

想到這裡,我的決心更加堅定。

所以我把鐲子掏出來,遞給他。

“許墨川,你曾經說你要陪我一輩子,可是我高高興興過生日的時候你不在,我絕望的守在手術室門口的時候,你也不在。”

“所以你口裡的一輩子,我真的不知道是哪一輩子。”

“給彼此留點體面吧。”

“不要再糾纏了。”

可我話音才落,他就無力的放下了手,垮下了肩膀,緊接著,就是整個身體軟下來,好像一下子洩光了氣。

他不接話,我把鐲子又往前遞了遞,他依然沒有動作。

“你不要是嗎?”

看他這幅似乎被全世界拋棄的苦逼樣子,我心頭直竄起一股無名火。

我大力一摔,鐲子立即摔在地上,應聲而碎。

碎成一地的碎片。

他嚇了一跳,隨即蹲下身去,掃拾碎玉。

我們站的這片地方是方磚鋪的小路,旁邊是一片茂密的草地,這鐲子被我這麼大力一摔,碎片四濺,有些掉進磚縫裡,有些飛到草地上,被草掩映。

再怎麼撿,也不可能全部撿的回來的。

“別撿了。”我苦笑一聲,想讓他起來。

他卻好像沒聽見似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用雙手掃著地面,把碎片掃在一起,拼盡全力的阻止它們被大雨沖走。

手掌摩挲過一地的碎片時,發出刺耳的聲響,我低頭看去,地面竟已染出了一小灘血水。

不想看這無聊的苦情戲,我轉身就走。

他卻像驚弓之鳥一樣,一下彈起身來拉住我。

餘光裡,我看見他白淨的手指上紮了好些小碎片,滲著絲絲血跡。

“暖暖,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嘶啞著嗓子,低聲問我。

在密集如鼓點般的雨聲裡,這聲音顯得細如蚊蠅,幾不可見。

我拼命忍住想哭的衝動。對他說:“許墨川,我們之間,就像這個鐲子一樣。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去了。”

“我可以把它修好的。”

他死死的拽著我的手,像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字句之間,竟是濃重的哭腔。

“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我不可能再回頭。”

我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8

後來,他跪在樓下的草坪裡找了一個晚上的碎玉。找的傷痕累累,滿手是血。

林朝試探著跟我說他胃出血被抬進了醫院,說他昏迷的時候還死死的抓住那些碎片,醫護人員費了好大的勁才掰開。

我無動於衷的聽完,去給爸爸辦了出院手續。

今時今日,他是生是死,都和我沒有關係。

出院之後,我忙著在家照顧爸爸,倒是難得的清閒了下來。

林朝常常過來看望,話裡話外都是關心。

我不是傻子,看的出來他的心思。

但我無法接受,尤其,還是在經歷了許墨川的事情之後。

所以我明確的拒絕了他。並表示,會盡快把錢還清。

他無奈的笑了一笑。

“你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啊。”

“我很抱歉,但是,沒有想法就不應該吊著你。”

“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我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他和我對視良久,看我堅持,最終敗下陣來。

本以為應該就此放棄,誰料他卻上前一步抱住了我。

我一驚,下意識的就要掙脫。

“一下就好。”

他輕聲說,連帶著抱住我的動作也變的很小心,甚至連手臂都沒有觸碰到我的肩膀。只是需抱著,好像想要滿足些什麼。

“有時候真痛恨許墨川,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低聲說著,聲音磁性。

我卻只覺得渾身膈應,連忙掙開他。

餘光裡瞥到樓梯間一個身影,竟有點像許墨川。

凝過神來定睛一看,卻又只是一片黑暗。我心裡暗道自己眼花,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呢?他應該在醫院裡養病才是啊。

“林學長,謝謝你。”收回神來,我真心的對他道謝。

但也只能是謝謝為止了。

9

後來,聽說許墨川出了國。

我心裡不住的冷笑,說什麼深情不悔,還不是隨便就能放棄。

但沒想到,周曉吟卻因此來找到了我。

“溫小姐,我能單獨跟你聊聊嘛?”

她臉上掛著溫和而大方的笑容,讓我想趕人的話就那麼生生噎在了喉嚨裡。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把她迎進來。

幸好媽媽推爸出去散心,家裡沒有人。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在哪裡和她單獨聊天。

“溫小姐,其實我之前怕尷尬,一直都儘量在避免和你和阿墨見面,可是我最近聽說你們分手了……嗯,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跟他分手嘛?”

“周小姐真的不知道嗎?”

我冷笑一聲,看向她。

“……”

“如果是因為那些嫁妝的事,我想我可以解釋。”

“阿墨客氣,非要給我,但我並沒有打算要。”

“我一分都沒動,想著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再把它當作份子還回去。”

“周小姐……”

我粗暴的打斷她。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嘛?”

“他連傳給兒媳婦的玉鐲,都給了你一個。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

我也是在她婚禮那天,才看到她手上戴了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玉鐲。也是在那天才知道,那個玉鐲,本來應該是一對。

許墨川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啊,兩個鐲子,一個給了白月光,一個給了我。

但很可惜,我這人一向窮清高,別人敷衍我的東西,我從來也不稀罕。所以那天他不接,我就順勢把鐲子摔了,然後再折成錢轉給他。

“那不是喜歡。”

她直直的盯著我,眼神裡滿是堅定。

“溫暖,那不是喜歡。”

“那是依賴。”

“……”

“有些事情,我想你有權利知道。”她長嘆出一口氣,把手裡的水杯放下。

我沒吭聲,心裡卻莫名的生出一股恐慌。因為透過她的神情,我已經能隱隱的預料到,那會是非常沉重的過去。

關於許墨川的,非常沉重的過去。

“阿墨父親早逝,他媽媽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嫁給了我爸爸,本來我們一家人很幸福。”

“可是慢慢的我發現,他變的越來越安靜,性格也越來越冰冷。有時候,身上還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傷痕。”

“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我原因,許阿姨工作忙,常年在國外跑。我不想讓她擔心,也沒有跟她多說,只是偷偷的跟著阿墨。”

“剛開始我什麼都沒發現,還以為只是他叛逆心理作祟。”

“後來我上了大學,也不再經常回去。對他的關心也少了很多,他總告訴我沒事。我也就信了,但直到有一回,我為了回去辦證件請了假。”

“那天的航班延誤的特別晚,直到晚上我才到家。可是回到家,我卻看到……”

她聲音沙啞,甚至不能讓人仔細的分辨出音色。

“我爸爸,他在……性侵阿墨。”

她停頓了很久,才說完這句話。

我愣住了。

“什……什麼?”

我顫抖著聲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當時也跟你一樣不敢相信,但是的確是真的。混亂中,我失手打傷了我爸爸。他沒有再對我們動手,卻捲走了許家所有的錢,跑的無影無蹤。”

“許阿姨羞憤交加,在家裡自殺了。從那之後,便只有我和阿墨相依為命。”

“我為了賺錢,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去城裡找了好幾份兼職打工,一步一步的供著阿墨成為畫家。他覺得很愧疚,一直努力的補償我。可是我卻覺得,我欠他的,遠比他多的多。”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沒有辦法像一個正常人一樣交流。”

“溫暖,可能在他心裡,我是月光一片。但只有你,才是他的驕陽。”

“可能因為過去的那些事情,他對你不夠坦誠和溫柔,但是請你再給他一點時間,不要輕易放棄他。”

我控制不住的哀號著彎下腰來,手掌按在膝蓋上,無聲的對著自己咆哮。

‘性侵’這兩個字灼燒著我的神經,痛的我渾身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他經歷了那麼多痛苦,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怪不得,每次要吃他什麼東西,他總會說“髒”,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在說我,現在才知道,那是刻在他心裡最深切的自卑。

10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腫脹的雙眼,買了去英國倫敦的機票。

拉著行李箱離開的最後一刻,我給周曉吟發了一條簡訊。

[過去那麼多年,謝謝你,保護著我的許墨川。]

我已經決定,把許墨川找回來,好好跟他在一起,解開他的心結,把周曉吟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來照顧。

這一回,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車外的風景飛速往後退,我在一片雜亂的思緒裡到了機場。師傅一聲提醒,我點開微信正準備付錢,突然,被撞的車形一翻。

轟的一聲,火光大作。

我倒在了血泊裡。

疼暈過去的最後一秒,我看著機場的方向,眼前一片幻影。

許墨川。

我見不到你了。

11

這場車禍沒有奪走我的生命,卻差點奪走了我的身體。

我在醫院做了整整兩年的復健,可他一次都沒有來過。我瘋狂的給他打電話,發影片,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希望他能回來見我一面。

可他不來。

他不屑一顧。

他告訴我他恨我,他恨我揭開了他的傷疤,他恨我摔壞了他母親留給他的玉鐲,他恨我出爾反爾的無恥行為。

說白了,他無法接受我知道他所有的不堪,無法忍受他的高大形象在我這裡崩塌。

說來也是可笑,哪怕後來他在影片那頭抱著幾個女人親熱,我都還卑微的奢望著他能回來。奢望著也許哪一天,他就會出現在病房門口,像之前那樣誠懇的跟我道歉,冰釋前嫌。

但我等了整整三年,他都沒有訊息,反而在國外交了一個新女朋友。

一年又一年,我終於心死。

也許我早就該明白的,他永遠都不可能像對周曉吟一樣的對我坦誠信任,在他眼裡,我一直都是個外人。

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想衝到他面前質問他,憑什麼你可以那麼自以為是的覺得我不會接受你的過去?

憑什麼你從來就不給我選擇的權利?

可如今時過境遷,所以的愛恨都慢慢模糊成了剪影。

再想起他,我心裡無波無瀾,只留了一片唏噓。

【許墨川番外】

我媽再婚那一年,我十五歲。

繼父是一個很有名望的教授,行為做事也都很溫文爾雅,各方面條件都足以和我媽媽匹配,更重要的是,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女兒。

媽媽很喜歡她,不僅把那對家傳玉鐲拆開給了她一個,還多次強調以後她就是我的姐姐。讓我好好照顧她。

我當時心裡特別不服,什麼呀,一個小丫頭,看起來還沒我大呢,怎麼就姐姐了。

所以我死活不肯改口,每次叫她的時候,都喂喂的喊,實在需要了,才會很生硬的擠出曉吟姐三個字。但她絲毫沒放在心上,每次都會笑吟吟的應我。

漸漸的,我把她當成了親姐姐。

我們一家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和睦。

只是繼父看我的眼神,變的越來越奇怪。

剛開始,我以為只是普通長輩對小輩的關愛,可有一次,我正窩在房間裡看球賽,當時是夏天,我全身上下就一件薄薄的籃球褲。

他忽然推門進來,我嚇了一跳,立馬拉過外套披上。

氣氛本該很尷尬,可他卻反而有點興奮的湊到我面前來。

“都是男人,害羞什麼。”

他嘴角盪漾著一抹輕浮的笑容,連帶著整個人都變得猥瑣。甚至連那兩個擦的乾乾淨淨的眼鏡鏡片,都奇異的反射過一點精光。

我當時被嚇壞了,一把推開他就往外跑。

後來我跟媽媽說,她卻滿不在乎的敷衍著說是我想太多了。

隨著她出差的時間越來越多,我也沒有機會再跟她說這些事。

我自欺欺人的想,也許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

可這不切實際的幻想,卻被擊碎的猝不及防。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雷雨夜。

喝醉的繼父粗暴的踹開我的房門,不由分說的把我按在床上,肆意凌虐。

我絕望的扯著手邊的床單,一點點的從掙扎轉到麻木。

看著外面沉鬱的天色,只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和這雷電交加的黑夜一樣,再也亮不起來了。

後來的每一個夜晚,我緊鎖房門,顫抖著縮在牆角,死死的攥著一根木棒,試圖做出一切螳臂當車的自救。

可是沒有用。

我無法自救,也沒有人救。

媽媽每次都是來去匆匆,而曉吟姐,也因為在省城讀高三,很少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絕望之下,我自殺過好幾次,可是每次都會被他救回來。

我不再掙扎,變得麻木。

反正髒一次和髒十次,本質都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本該裹足不前的我,卻遇到了一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

說實話,溫暖沒有出現之前,我一直覺得曉吟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拒絕過我,但我依然無怨無悔的保護著她。

她一直跟我強調說,我對她不是愛情,是感激,是親情。

我並不相信。

直到遇到溫暖。

她很吵,很鬧,哪怕我一句話都不說,她也能自說自話的樂上好半天。

但我驚訝的發現,我竟然並不討厭,甚至還慢慢習慣了她的吵鬧。

也許是因為她比其他人都有耐心吧,我想。

後來的我不只是習慣,甚至有些貪戀。我過往的人生太安靜了,難得出現這一點菸火氣。

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後,卻好像越來越不開心了。

我問她怎麼了,她卻老是說沒事。

上網搜了一下,許多網友都說,女孩子生氣都是這樣口是心非的,讓我投其所好,好好哄哄就好了。

於是我特地買了她最喜歡的品牌口紅,因為她以前說過,女孩子永遠不會嫌自己的口紅多的。

可是很奇怪,她好像並不開心。反而淡淡的把東西往桌上一丟,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

想到她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求我幫她畫漫畫,所以我偷偷找到她的編輯,要了她的小說稿,準備把它畫成漫畫。

只可惜我進度太慢,沒能趕在她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畫完。

所以我把媽媽留的玉鐲裝在了盒子裡,連同一隻定製的手工口紅。

但還沒來得及等我把鐲子拿出來,她就生氣的把我趕了出去。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她那麼介意曉吟的存在。

我守在門口一夜,就為了能跟她好好解釋,好在暖暖心軟,還是原諒了我。

我心有餘悸,所以加倍的對她好,在一起的時候也使勁找話題,生怕她不理我。

都說風水輪流轉,我這才發覺,她以前有多卑微。

曉吟的婚禮也快到了,聽說她婆婆因為她的身世,對她頗有微詞,所以我把存款全部拿了出來,準備送給她當嫁妝。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曉吟不是沒有人保護的孤兒,她有一個可以為她撐腰的弟弟。

也是在那一刻,我終於分清了親情和愛情的區別。

但偏偏那一天,就是那一天,暖暖的爸爸生病住院了。

因為我沒能及時趕到,她徹底放棄了我,還把鐲子摔碎了以示決裂。

說實話,因為我的確喜歡過曉吟,也的確想過跟她過一輩子,所以我一直都覺得我的想法很骯髒,也從來不敢告訴她這些事情。

很多時候我不是冷漠,是害怕,因為哪怕她就站在我面前,我都覺得我們之間是那麼遙遠,遙遠的像是在兩個世界。

她的世界那麼簡單,那麼純粹,跟我一點都不一樣,我怕她聽到之後會覺得我很噁心。

別人也就算了,但唯獨溫暖,我想在她的面前保持一個好印象。

她是我的太陽啊,我生怕她離我而去。

我胃出血被送進醫院時,天天看著門口,希望她能來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我都會很滿足。

可是她沒有來,一直都沒有來。

我不顧醫生的勸阻,辦理了出院手續,當天晚上,我揣著那一堆碎玉,想去她們家找她,求她原諒。可是在樓道里,我卻看到她和林朝抱在一起。

她的目光轉過來,我下意識的閃到一邊。

黑暗中,我苦笑一聲。

原來人到絕境,也是會生出害怕的。哪怕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緊張到了這個地步,我都不敢衝出去質問一句。

我生怕她給出的答案,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恍惚之間,我想起她那天說的話:“我們之間就像這堆碎玉一樣,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去了。”

對,對。

破鏡重圓。

誰說不可以,只要我把手鐲修復好,我就可以向她證明,我們還是有可能的。

所以我聯絡好了最頂尖的文物修復專家,去了英國。

剛去的前幾天,我每天都期盼著溫暖能打電話給我。可無論什麼時候開啟手機,上面都是一片乾乾淨淨的介面。

心煩,乾脆直接關了機。

我想,說不定下一次開啟,她就肯聯絡我了呢。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沒有精力再管這些。

——我得了HIV。

俗稱艾滋。

從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已經徹底完蛋了。

那個病是誰染給我的不言而喻。

但我卻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碰過暖暖,不然的話,豈非要把她,也拖進地獄。

我絕望的遊蕩在醫院裡每一個角落,好幾次想一死了之,可是僅僅就在確診的第二個月,我收到了曉吟姐的訊息。

她說,暖暖在來找我的路上出了車禍,人是救回來了,但是可能會落下終身殘疾。

我瘋了一樣的跑回去,一路狂奔到醫院,卻看到暖暖,我的暖暖,呼吸微弱的躺在冰冷的重症監護室裡。

那一瞬間,我覺得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我無助的跪在病房門口,努力壓抑住哭聲,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

我這一輩子,命不好,我認了。

可是暖暖,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不該遭受這些啊。

後來手術完成,我把自己賣公寓的錢都拿了出來,給她找了最好的醫療團隊。

我經常偷偷去看她復健,卻從來都沒有讓她發現過。

我告訴曉吟姐,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我。

我利用一切手段讓她相信,我被她當時的狠厲決絕傷的夠狠,所以不肯回來複合。還努力營造出了移情別戀,打算和新女友定居國外的假象。

然後,我們就斷了所有的聯絡。

……

就這樣在國外苟延殘喘了三年,醫生說我的病已經到了後期階段,加上經常拖欠醫藥費,藥力不夠,種種心理和生理問題堆在一起。

醫生斷言我命不久矣。

聽完之後,我不顧一切的飛回了國內,想著回去再見她最後一面。

她這幾年名氣越來越大,不僅把債務結清,還開了一家自己的咖啡館。

咖啡館很漂亮,裝修的很有風格。

我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看著咖啡館裡來來往往的人群,祈禱著我的運氣能好一點,能讓我看到她。

等了很久,她出現了。

但身邊挽著一個男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卡其色的大衣,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是難得的溫潤如玉,尤其當天花板上的暖橘色燈光傾灑下來,照在他的身上時,更顯得其出塵脫俗。

這是一個光看著,就很溫柔的人。

和我完全不一樣。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胸悶,好像整顆心臟都被扼住了一樣,難以呼吸。

我侷促的低下頭抓緊自己的衣角,心裡那股自卑越發蔓延。

看啊,她就是應該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的,我那麼不堪,怎麼能配的上她。

可是看著她親暱的靠在那個男人肩頭笑,我還是難以控制的覺得心酸,全身上下都叫囂著一股衝動,叫囂著讓我衝上去。

……

再待在這裡,我會忍不住。

我把錢放在桌上,然後狼狽逃出。

冰冷的夜風吹來,吹在我的身上。吹的我骨節發疼,疼痛難忍。

我突然覺得鼻子一涼,下意識的向下望去,只見衣服已經被血染的鮮紅。

我慌張的掏出紙巾來擦,那血卻像怎麼也流不完似的,不斷湧落,滴的到處都是。

最後我只能弓下身來蹲在地上。

周圍的行人都奇怪的打量著我。

或訝異,或疑惑,或同情。

他們的目光燙的我渾身發痛。

我苦笑著,擦掉最後一點血。

多可悲啊。

我一輩子都在提醒自己,要學會應對一切,要學會放下過去,要學會無堅不摧。可是偏偏暖暖出現了,於是我在愛裡苦苦掙扎。

掙扎到最後,一無所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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