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枚袖針紮在左肩上,我眼皮都沒眨一下。
“媚依,你的心果然越來越硬了,有為師一半風骨!哈哈哈……”師父墨桐仰天大笑。
我面無表情地勾了下嘴角,心花暗綻。
至今,除了體內那隻玉女盅,師父解乾淨了我身上其他盅毒。
她一向是用袖針為我解盅,十五年來習以為常,不是我對疼痛麻木不仁,是我三年前偷學了師父的養盅術,用洋金花加自己的血養了一隻“麻痺盅”,隔三差五地用一下,麻痺身上的痛感。
墨桐號稱苗疆“五毒盅聖女”以養霸道的毒盅聞名。
在苗疆地界上,她是人人聞風喪膽的惡女,而她撿了我,破天荒地養大。
即便如此,我對她恨之入骨。
從蹣跚學步到十五豆蔻花開,我的身體被她種下各種蠱。
同時,還要在她的威逼鞭策下習各種暗器與歌舞。
我先天不足,練暗器學舞蹈都異常艱難,她毫不手軟,達不到標準,就飛毒盅入我身。
百爪撓心的灼,千蟻噬心的慘,萬箭穿心的痛……我都品味體驗過,生不如死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十二歲。
十三歲起,她不再給我種蠱,陸續派任務給我。從給一匹狼下蠱致殘死亡,到給人人愛戴的苗王種毒蠱,致他半年後歸西。
在我眼裡,師父是個名符其實的女魔頭,我只是她培養的殺人工具。
對她沒有感激涕零的師恩,只有綿綿無期的怨恨。
然而,以我目前的實力,只能任她擺佈。
“咻咻”她的兩枚毒鏢紮在我膝蓋處,“撲通”雙腿一軟,我跪了下來。
“才解淨蠱,就神思飄忽,缺少機敏與警覺,不出苗疆,你就死透了!”她冷冷地說。
的確,這是自我六歲以來,第一次因為走神沒有躲過她的暗鏢。
我用力拔出那兩枚毒鏢,雙膝血流如注,咬緊牙慢慢站了起來。
冷汗簌簌滾落,我一聲不吭。
她突然掏出一隻瓷瓶走來,往我的傷口上撒藥。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從前我痛得滿地打滾,遍體鱗傷,她也不曾動過一絲憐惜之心。
下意識間,我伸手一推,瓷瓶落地碎了。
她蹲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撮起藥末撒在我的傷處。
“這是價值連城的金瘡散,被你糟踐了。”她低聲說。
我難以適應,眼前這個作派溫情,輕言細語的女人是我師父嗎?
她的長睫依舊捲翹,只是臉色黑黃無華。這一細看我驚異不已,師父曾是有傾城之姿的苗女,不過三十出頭,不知怎麼了,這幾日已似一枝枯花般迅速乾癟蒼老。
“去吧!完成這最後一個任務,你就自由了!”她背過身,恢復了昔日冰冷的語調。
我一閃身出了她的屋。
明晃晃的陽光灑在梧桐葉上,搖金疊翠,旖旎的秋光撲面而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清風,沉醉地閉眼輕嘆,甚好!
“完成任務就遠走高飛!”想著即將如鳥兒般自由,我身心愉悅地哼起了苗疆小調。
“媚依,聖女讓你換了衣裳帶了面紗再出去。”師父的貼身侍女阿採捧著一套漢人服飾走進來。
“喏,這個給你,聖女說你尚在襁褓裡時,身上就自帶這鎖。”說著她遞給我一隻小小的金鎖。
我接過衣裳一抖,那隻金鎖落在地上。
既然生我又棄,難不成指望憑這把鎖來相認?妄想!
待我換上漢服,阿採嘖嘖嘆著:“難怪聖女教你本領,這盛世美顏足以魅惑眾生,不過……你越長越像聖女……講真,幼時你真醜……”
“曾經我很醜?”我好奇地問。
“聖女剛抱回你時,你面上有一大塊巴掌狀黑胎記其醜無比……”說著,阿採突然捂嘴,頓了頓又說:“我也是聽到阿姆說起過。”她不再往下說,急急忙忙走了。
阿姆是師父的乾孃,照顧年幼的師父多年,師父對她敬重有加關懷備至,旁人更不敢怠慢。
古稀之年的阿姆愛笑,我願意親近她。
握著小金鎖走到阿姆的屋門,她倚在門邊曬太陽。
我駐足不敢貿然打擾。
“媚依來啦?”阿姆眯著渾濁的眼珠笑眯眯地看向我。
“阿姆,師父撿到我時是何種情形?”我遞過金鎖。
阿姆接過鎖喃喃道,“也該告訴你了。”
她翕動嘴唇,緩緩說起了十五年前的事。
那年墨桐十六歲,作為苗疆聖女候選人之一的她與對手鬥蠱贏了,成了名符其實的聖女。
當時的大巫師即苗王在為聖女作儀式的過程中,用蠱迷惑了墨桐致她失了身。
聖女不潔會被處死。
墨桐選擇了隱忍,阿姆與阿採陪著她暫避苗疆,遠走到青州城療傷。
第三日,在青州一處偏僻的街角,墨桐發現一個氣若游絲的女嬰。
幼小的女嬰蜷在襁褓中,臉中央有個巴掌形的大黑胎記,其餘部位膚色青黑,樣子極醜。
這個女嬰就是我。
墨桐不顧阿姆勸阻,執意撿回我。
抱回去,她們才發現我全身中毒,遍求名醫,都說毒滲五臟六腑,無藥可救。
墨桐是養蠱高手,她決定碰運氣,轉養毒蠱,而後種在我身上以毒治毒。
就這樣,我奇蹟般地活了。
“阿姆,您是說師父為救我才養毒蠱?”我問。
阿姆反問:“若無墨桐在你身上種的十二種毒蠱鉗制清毒,你早毒發身亡了。”她閉了嘴上下打量我良久,又開口道:“你這冰肌玉骨,絕美容顏一併是她的功勞……”
“阿姆,您聽身邊人講話本摺子太多,臆症犯了!”師父的聲音打斷了阿姆的話。我身子不由一僵,抬眼,師父已跨進院門。
打小我就怵她。
先前溢位的感激之情隨著她甩出的三枚毒釘煙消雲散。
我飛身一斜,以迅雷之勢抓住了兩枚,還有一枚削落了我的一咎青絲。
“墨桐,你該親自告訴她。”阿姆怨道。
師父輕撫阿姆的背,面上笑容燦爛,輕輕說:“一枚棋子,不必知道過往。”
“阿姆,師父,媚依告退。”我返身往回走,該啟程了。
路過山澗,我正要丟掉那把金鎖,發現金光閃閃的鎖背有三個小小字“夏清玥”。
“丟掉幹嗎,去當鋪還能換點碎銀。”自語著我將它放進了包袱。
當務之急先完成師父派的任務,之後便是海闊任我遊。
此次出行,目標是青州牧夏衍。
“連害師父的苗王也神鬼不覺地中了我的毒蠱,區區一個滿腹經綸的漢官,於我而言不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望著偏西的日影,我淡然一笑。
我腦中不斷回映從阿姆那兒聽到關於師父的遭遇,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以師父的蠱術及功法早可以殺了苗王,為何讓他逍遙多年?
徒步兩個時辰,我逐漸明白了。
夜色暗湧,所過苗寨,座座燈火闌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跳篝火舞。
笑聲朗朗、歌聲燦燦,苗家人生活富足安定。
走近席地而坐的老人,他們嘆惜苗王之死,又談論新晉苗王是青必勝於藍。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師父等到苗王候選人出現才除去仇人,該是有著怎樣廣博的胸襟才會替苗人考慮唯舍了自己。
苗家黑米燒酒後勁大,我搖搖晃晃地走在苗疆邊界的大道,不見一駕車馬。
行了幾程路,身困體乏,燒酒灼得我面紅耳赤心熱。
“駕駕”趕車人的吆喝聲傳來,我欣喜不已,拖著身子立在馬路中間,伸開雙手。
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酒又上了頭,在這兒過夜不被野獸吃,也會被山賊掠,雖然我有功法與毒蠱、毒針護身,可也得省著關鍵時刻用。
這輛馬車來得正是時候,無論如何也要擠上去。
“閃開,閃開,找死啊!”趕車的男子大吼,我眼一閉紋絲不動。
“吁吁”他跳下車拼命勒住馬。
馬車在離我三步之外止住。
男子怒氣衝衝揮拳而來,我裝傻充愣,裝哭跌坐,躲開了他的拳頭。
好險,男子魁實高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李忠,發生何事?”馬車內的男子問。
“少爺,一個女傻子坐在路中不知避禍,險些出人命。”李忠迴應。
聞言,我氣不打一處來,受了師父十五年的“高壓”管教,如今擺脫了師父,天大地大我最大。
我一骨碌躍起一腳飛在他胸口上,怒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熟料下腳太重,他一下倒地“哧哧”喘著,嘴角滲出血來,指著我:“你……你……”頭一歪不省人事。
槽了,闖禍了,他不會死了吧,我哆嗦著伸手試鼻息,還好,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你打死我的隨從,去官府!”馬車上下來一個華衣公子衝我大喊。
與面板黝黑滿身戴銀飾的苗家男子比,他氣質出塵,玉樹臨風。
呆愣間被他一把拽住腕往車上拉。
“喂,他沒死不救了?”我掙開被他抓得生疼的腕問。
他剜了我一眼,趕緊去拖李忠。
我也前去幫忙,李忠太壯碩,費了好大的勁,我倆才把他抬上車。
天空落起了雨,我也擠了上車。
“你,趕車去!”他怒道。
坐人車,遭人眼,我忍了,一鞭下去,兩匹馬狂奔而去,嚇得我趴在車轍上。
“你輕點兒,那是小爺的汗血寶馬,賣了你也賠不起!”公子哥斥道。
“賣你行,你值兩匹寶馬的銀!”我回應。
“下去!敢頂撞小爺!”
“誰給你趕車?閉嘴吧!”
路越來越陡,馬越跑越快,車轎吱吱呀呀有些散架。
夜風呼嘯而過,辨不清方向,看不清路,這樣下去,遲早沒命。
我直起身來,拼命拉緊韁繩,馬依舊不減速。
“砰”一聲重響,李忠被重重甩了出去。
“跳車,快,否則會重傷或沒命!”我對車內公子哥大喊,無迴應。
推開車門,公子哥臉色煞白瑟縮一旁,顯然嚇壞了。
我翻進車內拽住公子哥的衣裳大喊:“要活命就下車!”他順從地挪到一邊,我三拳兩腳踢爛車轎板,一把將他推了下去。
“啊!”一聲慘叫傳來,我隨後躍下了馬車。
才立穩,只聽“咣噹”一聲巨響,馬車翻了,卡在路旁一座石山腳下,三米之外是萬丈深澗。
公子哥呻吟不斷,痛苦道:“本公子腿折了!
我抱臂饒有興趣地譏笑著說:“與本小姐何干!”說完轉身就走。
“女菩薩,救人一命吧?你提什麼條件本公子,不,小生都應充。”他的語氣軟下來。
“當真?”我止步扭頭。
他一個勁兒地點頭。再看看不遠處橫躺的李忠,若非我出手過重,他不至如此。
伸手一摸,他已氣若游絲,我心頭驟然一緊,才離開苗疆就闖下這等殺人大禍,如何是好?
不及細思,我取出身上的一隻蠱,抽出匕首在手臂上一劃,餵了幾滴血,那隻蠱變得渾身通透。
又在李忠耳後劃了口子,放入那隻蠱。
不救,他必死,只能用蠱為他續命了。
片刻後李忠醒了。
我養的血蠱入他身,他自然對我唯命是從,不再聽公子哥的話了。
公子哥不明就裡,一路氣哼哼地罵李忠忘恩負義,說兩人從小形影不離如兄弟,如今卻聽命於我一個陌生女子之言。
我叫李忠去檢查馬車是否能用,此山地形複雜易出匪寇,不可留宿。
李忠力大無窮,很快把破車抬了回來,那兩匹馬也未遠走。
馬車勉強還能坐人,李忠趕車,我與公子哥坐車內。
公子哥叫沈辰,受邀去做青州牧夏衍的門客。
我心中暗喜,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混進青州牧夏衍府,幸甚。
“你先前應允,提什麼條件都行,那就帶我去青州牧府。”我開口道。
“你為何要入青州牧府?”他警惕地問。
“自小四海為家孤苦無依,此番想去青州尋遠戚。你是青州牧府的座上賓,帶我入府幫謀份穩定的差事,先落腳再尋遠戚不遲。”我應道。
他點點頭得意地說:“伺候好本公子,便幫你謀份好差!
我伸腳在他斷腿上一踩,他便哀嚎起來,不敢再胡言亂語。
一路走走停停,修補馬車,十日後才扺達青州城。
我以沈辰之妹的身份入了夏府。
李忠成了我的僕從,知道我會功夫,夏府三小姐夏夢晚要我做了她的伴讀。
說是伴讀,實則是夏夢晚的私人護衛。
來了一個多月,我始終無法靠近夏衍,他身邊的護衛全是頂尖高手。
李忠探得,晚間,他大部分時間在書房,周圍全是機關暗道。夏府上下都明白,闖書房必死無疑。
我也故意扮相嬌媚地從他身邊過,然而他卻目不斜視。
沈辰告訴我,夏衍清政廉明不近女色。
刺殺他還是放蠱都異常困難。
我只好暫時作罷,伺機再動。
夏夢晚要我製造各種機會與沈辰巧遇,她對沈辰一見鍾情。
我也樂意給二人制造機會,如此我便明目張膽地探查夏府,尋找接近夏衍的機會。
親耳在街上聽過百姓對復衍的稱讚加上多日觀察後,我對師父為何執意要殺他十分不解。
手書兩封寫盡夏衍的好,用蜜蠟封好,藏於幾匹絲綢與特產中僱人專程給師父送去。
僱之人帶回師父的手書只有一個血字:殺!
我心裡怨著師父的狠毒,卻又無可奈何,自己身上尚有隻玉女蠱未除,不敢掉以輕心。
夏府的喧鬧打斷了我的深思。
已出閣的夏家大小姐夏夢清省親回來了,我隨著夏夢晚去迎接。
夏夢蓮出轎那一刻,我忍不住“啊”地驚出了聲,她與師長得極像。
難道她是師父的女兒?不應該,師父未成家孑然一身。
我目不轉睛痴痴盯著她走遠。
直到沈辰拽了下我的衣袖才醒悟過來。
“大小姐真美!”我掩飾道。
“你比我大姐還美幾分,且長得頗像!”夏夢晚踱過來笑嘻嘻地說。
一時間我驚呆了,找了藉口脫身,我一直知道自己與師父長得像。
不可思議的是,我與大小姐夏夢清長得也像,這是何故?
四方打聽得知,夏夢清是夏衍的第一位夫人喬依所生,夏夢清長得像生母,那麼我與夏夢清及師父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我決定一探究竟。
關於上一任夫人,夏府之人諱莫如深,閉口不談。
軟磨硬泡才從夏夢晚口中探出喬依曾是苗疆聖女,生下次女那晚,因為女兒被偷走,傷心過度病故了。
我對喬依這位苗女夫人越發好奇。
私下尋過夏府幾個老僕,想再探出些喬依的訊息。
老僕們見到我,個個驚詫不已,唯恐避我不及。
第二日,夏衍的近身老僕來傳喚,說是老爺要見我。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需撣出一隻毒蠱入他身,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屍毒血蠱,要乖乖入他的體內哦。”我撫著掌中一隻烏黑的毒蠱竊語。
走進正廳,夏衍正襟危坐,滿臉驚異地望向我,目光平和。
他揚手屏退左右,“老爺……”那近身老僕欲言。
“你也下去吧,一個弱女子而已,何來危險?”他指著我說。
所有人全部退到了廳外。
實話說,我腦中盤旋著百姓對他的稱讚語,一時下不去手。
“你是沈辰的親妹妹?”他問,我點點頭。
“你神似一位故人,是苗疆人?”他追問,我搖搖頭。
“譁”他從袖中抽出一卷畫展開,我倒吸一口冷氣,畫中人竟是師父,不對,畫中人多了顆美人痣,師父沒有。
“你認識?”他又問,我連忙搖頭。
“撒謊!你的眼神分明是說認識畫中人!”夏衍突然提高了嗓門目露兇光。
幾個護衛聞聲撲進來,說時遲那時快,“咻”我的屍毒血蠱已從夏衍的雙眼入了他身。
“嗖嗖”十幾柄刀劍架在我頸上。
“哈哈哈,殺了本姑娘,夏大人的毒無解。”我笑道。
夏衍面色蒼白,目光陰鷙地盯著我。
片刻間,他渾身抖索不止,冷汗直冒,面上顯出痛苦的神情。
中此蠱毒,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日發作數次。
“說!畫中人為何人?”我指著畫問。
“夫……夫人喬依。”夏衍攥緊桌角掙扎著答。
“二小姐,使不得,他是你親爹啊!”一個老嬤嬤走進來大喊。
眾人怔住了,齊刷刷看向我。
“老爺,您懷疑她是細作,我等在她房裡搜到此鎖,與大小姐、三小姐的金鎖一樣,她是二小姐夏夢玥!”老嬤嬤亮出手裡的金鎖。
“二小姐生來面上有一個掌形胎記,她沒有!”一個老僕辯道。
“喬依的玉女蠱就能使女子容顏美麗,苗疆聖女都有玉女蠱!”老嬤嬤篤定道。
夏衍眼珠不錯地看向我,頹然跌在地上沉聲道:“報應,報應哇!”
“二小姐快解了你爹的蠱毒吧?”老嬤嬤對我喚道。
“我無爹孃,只有師父墨桐,此行便是奉師命殺了你!”我冷聲道。
“喬依……曾說過,有個妹妹叫墨桐……”夏衍接過話。
“老爺,我等替你殺了這不孝之女!”一眾護衛抽劍拔刀。
“不可,我欠她和她孃的命,權當償債了。”夏衍擺擺手。
“二妹,你怎可弒父?快解毒!”夏夢清趕來焦急道。
“現在認親,晚了!”我的話音剛落,十幾把飛刀紮了過來。
和一群頂尖武林高手鬥,我不是對手。
我摸出一隻蠱作勢,“轟”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躲出數十米。
夏衍被蠱毒拆磨得在地上打滾痛不欲生,求我痛快地給他一刀。
我躍至人群中抓了一個老僕拎出來,對眾人說:“膽敢跟來者,死!”晃了晃手中的蠱,哪兒還有人敢跟來。
帶到僻靜處,我把盅蟲放在他頸上,令他告訴我喬依生前之事。
他早嚇破了膽,戰戰兢兢地說了出來。
十六年前的一個春日,苗疆聖女喬依受邀到青州會友。
恰逢夏衍參考的殿試放榜,他中了三甲第二十七名,欣喜若狂地走了山道的捷徑想快些回家報喜。
熟料被窮兇極惡的山賊盯上擄掠做了人質。
喬依救下他,二人一路相伴,一個文才出眾,一個嬌美動人。
二人的心如這春日溫度氤氳上升。
夏衍帶喬依回了家,二人成了親,當年生下了夏夢清。
好運接踵而至,夏衍很快被調任別處做了官。
他年輕有為,回朝庭述職時,與李尚書之女李若蘭巧遇。
李若蘭中意夏衍,向他表達了愛慕之心,權衡利弊之後夏衍決定回去與喬依和離。
面對溫柔似水的喬依,他開不了口,便等待時機。
而後,喬依生下二女兒,孩子臉上有一塊巨大的胎記,彷彿印了一張黑色的大巴掌,極醜陋。
夏衍偷偷用高價買來的蠱下給剛出生的醜女兒,命人把孩子抱出去扔掉,他說如此醜陋不堪,死了倒能一了百了。
喬依哭瞎了眼,在她最虛弱無力時,夏衍藏起喬依所有的蠱,還把買來的毒蠱引入她的身體。
痛失女兒加上蠱毒入侵,喬依當夜死了。
一個月後,夏衍娶了李若蘭,官運一路亨通直到青州牧。
頃刻間,我才恍然大悟,自己就是那個被夏衍下蠱後拋棄的醜女,恍惚間,我似乎明白了師父的良苦用心。。
放走老僕,我無心留戀,勿勿回了苗疆。
只見到了師父的位牌。
兩個月前,師父與阿姆先後離世。
阿採紅著眼交給我一封師父的親筆信,整整一沓。
看完,我已肝腸寸斷。
師父墨桐是我母親喬依的孿生妹妹。
喬依為了愛情與夏衍私奔去了青州,因母親反對,她和母親妹妹都斷了往來。
幾年來喬依杳無音訊,在母親病危之際,師父遭到大巫師的侮辱,她便出了苗疆去尋姐姐。
當日,就撿到了我。
在青州呆了三個月,才打聽出姐姐已是夏知府的夫人。
一天傍晚,墨桐興沖沖地去夏府尋人。
剛到夏府門口,就碰上夏府的一個僕婦出門,見了墨桐,僕婦跪地直喊:“夫人饒命!冤有頭債有主,是老爺嫌二小姐醜不讓其活,我不敢不從命,才將二小姐丟棄。”
墨桐剎那間明白了,僕婦將自己當成了姐姐的鬼魂。
當夜三更,墨桐如法炮製,再次潛入夏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幾個老僕面前。
他們也是一邊磕頭求饒,一邊說老爺一心想上位,為娶李尚書之女李若蘭謀殺夫人及毒害剛出生的醜女兒之事與自己無關。
再三逼問下,墨桐才知道自己撿的醜孩子是親外甥女。
她恨姐姐的一意孤行識錯人,也曾動殺夏衍之心。
彼時,夏衍身邊幾個苗疆高手都強於自己。
墨桐咬牙含恨離去,為了除去我臉上的胎記,她專門大量養玉女盅種予我,終於吸盡我體內的黑色毒、毒素,我才擁有了瑩白嬌玉的膚色。
她怕我不能自保,就養了各種毒盅種於我身,教我養蠱解盅毒……本領盡數傳授於我,千錘百煉之後,我與她不相上下。
而她,長年累月用自己身體為我養蠱試毒,血氣早已虧空。
她派我除去夏衍,其一為母親、自己去復仇,其二,不想讓我知道她將死去的訊息。回想臨行前她的命危在旦夕時那般溫和模樣,我聲淚俱下,長跪不起。
再回青州城,夏衍死了。
夏府有兩種傳聞,伺候現夫人李若蘭的丫鬟四處說,當年失蹤的夏府二小姐回來弒父。夏府老管家和伺候夏衍的僕從都說老爺是突發胸痺而亡。
阿採聽聞,笑道:“你師父真神算,只有你殺了夏衍這青州牧才會平安無事,虎毒尚不食子,何況是他殺妻虧欠女兒在先,更不會報官了。”
天空湛藍,秋風拂面。我心中的五味雜陳一掃而空。
趕去夏府向我促成的一對新人沈辰、夏夢晚道賀後,我又趕回了苗疆。
歲月不待人,與其緬懷過往,不如昂首向前。
我將接師父的衣缽,成為下一個聖女,守護苗疆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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