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別舊時光

岳父岳母退休後，一直住在離我三公里左右的小區裡，兩個人過著簡單而平凡的日子。

有一年的冬天，岳父鍛鍊時不慎摔傷，康復之後，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洗澡成了一個大問題。

那天，岳母對我說：“你爸也一把年紀了，他喜歡去大浴池，如今浴池不讓進了，得有人陪他才可以。”

我知道岳母的心意，在幾個女婿當中，岳父最喜歡的人是我，陪他洗澡肯定是我無法推卸的責任。

於是，我就對岳母說：“以後我來陪老爸去洗澡吧！”

輕輕地一句承諾，是兒子應盡的義務，天經地義。

每次洗澡的日子， 我都會早早地開車到岳父的樓下，然後到家裡去接他。六七年裡，我們爺倆無論春秋冬夏，風雨無阻。

說真的，我和妻子結婚這麼多年，我還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自己的岳父。

在我的印象中，岳父長相英俊，溫文爾雅，穿著講究，身材極好，他的穿著不是一襲筆挺的西裝，就是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身上沒有一點灰塵，皮鞋也總是擦得鋥亮。

都說歲月不饒人，但當年英俊瀟灑、儀表堂堂的岳父，魅力依然不減當年。

洗澡前，我幫他脫去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進入浴池。

儘管岳父在女婿面前赤身露體，會略顯有些羞澀，但他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愜意的表情。

我往池壁上撩了幾次熱水後，服侍著岳父躺到池壁上，在老人家的頭下墊上一塊毛巾。我一邊搓，一邊問岳父，你覺得力量還行嗎，他沒答我的問話，只是微微頷頷首。

岳父雖然年邁，但由於注重鍛鍊，面板倒還算緊緻，甚至他的身材比我看上去還要年輕。

我用搓澡巾，輕揉地擦著岳父的後背，溫暖的水汽在他白色的髮絲上形成小水珠，岳父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溫潤如老玉。

記得我第六次帶他去浴室洗澡時，我扶著他出浴池那一瞬間，他忽然打了一個趔趄，下意識裡，我當即緊緊抱住他的身軀，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樣子，岳父用寬厚的語氣對我說：“謝謝你，我的好孩子！”

也就在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在以後的日子，我的這雙手要時時做好擁抱的準備。

給岳父洗澡的過程中，在所有環節裡，他最喜歡的就是我給他搓身。

這個時候，岳父披著一塊浴巾，靜靜地趴在床上，為了讓他老人家更舒緩，我先前也特意學習了按摩的一些內容。

岳父微閉著雙眼，一臉的慈祥，從臉頰、脖頸順著前胸後背，次第按摩……孩子似的任我擺佈。

很多時候，一起洗澡的人也會說上一句：“這老爺子真有福，攤上一個這麼孝順的兒子。”岳父的心裡便像喝蜜一樣，當然我也是幸福滿滿的。

可以說，岳父是我人生的良師益友，他對我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但他的衰老、疾病卻是我不願看到又無法迴避的。

終究有一天，他會離開我去另一個世界。我對岳父是有感情的，正如以往他對我的愛一樣。

在陪岳父洗澡的日子，我只有默默用雙手、用心為他洗去一身的疲勞和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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