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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離奇死亡

由 使歸 發表于 美食2023-01-22

文 / 使歸

她把頭又往窗外伸了一些,撥出的氣息已經讓枝葉上的花朵有了輕微的顫抖。這是一朵合歡花,粉色,像一縷霞,像一根柔軟的羽毛,在上午的陽光裡,美的像一個夢。

她不知道他抽什麼風,好好的房子卻忽然想要重新裝修一下。他振振有詞,這幾年太背了,改變不了大的,就折騰一點小的,換換運氣。也確實,結婚十年,縮衣節食,生了孩子買了房,都是一點一點巴回來的,才說日子好過了,誰料想,從前年開始就走起了黴運,頭年食物中毒,差點送了性命,二年無緣無故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了胳膊,今年,在公交站臺等車,被一輛醉駕的小車撞傷了心臟,而這些倒黴事,無一列外全都是發生在她身上。為這莫名奇妙的意外防不勝防,她咬牙給自己買了份不菲的保險。她也似有似無的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她是個災星,也有人鬼祟的告到面前,說婆家人在背後說她時都沒有什麼好話。

她也哭過,為什麼倒黴的事總是找著自己?哭著哭著,卻又釋懷了,好歹還有條命,比起那些出了事故就丟了性命的人來說,已經萬幸了。

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想到他也是為了她著想,也就沒再微詞。好在臨時租住的房子,衛生間的窗外正對著一棵合歡樹,正是六月,開著一樹羽毛般柔軟的粉色花朵。這是她一直就喜歡的花,算他有良心,還知道她的喜好。

她把臉貼近花朵,用嘴唇輕輕的摩挲,有一種淡淡的水果香,她喜歡這種味道。看了一會,她伸手摘了一朵,隨手插在了耳邊的發上,對著窗玻璃左右照了照。

關了紗窗,想著冰箱裡還有些昨晚吃剩的蘿蔔排骨湯,中午下點麵條放裡面就可以湊合一頓了。他中午在單位吃,她也懶得做新的,隨便吃點就好。她也想去看看房子的裝修,他說這事不用她操心,她安心養身體就好。孩子也送去了奶奶家,說是怕孩子鬧,會影響她心臟受不了。她沒吭聲,這事也就這麼辦了。

她正要轉身,忽然聽到“啊”一聲悽慘的叫聲。那是個男人的叫聲,嘶啞,渾濁,聲嘶竭力。這聲音像一記炸雷,從她的頭頂,耳際,心臟,神經炸裂開來。她渾身發冷,心臟像奔騰的烈馬,彷彿再快一點就能從胸腔飛射而出。冷汗,從額頭髮際滲了出來,她顫抖著手,哆嗦著嘴唇,扶著牆壁,馬桶,洗漱盆踉蹌著去了房間,抖動著擰開藥瓶,倒出幾顆藥丸囫圇扔進口裡,乾嚥進了腹中。

好像只聽見這一聲慘叫。她平復下來後想起來。是誰?叫的這麼悽慘?聲音裡有著疲憊,絕望,痛恨。再去衛生間的時候,她就留了心,叫聲發出來的方向掩隱在一棵梧桐樹後,二樓,或者三樓?她不敢肯定。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她心裡有著好奇,也有一些恐懼。

每晚,他都要去房子那邊看看程序,順便監督監督。每次她要跟著去,他都好言勸阻,說,那邊一團亂,你好好待家歇著,把身體養好,這些事有我就行了。她也就沒再堅持

她很少出門,菜都是他買好了的。出過車禍以後,他忽然緊張起她來,總是叮嚀她多休息,少走動,沒事就坐陽臺曬曬太陽。她有些感動,一路風雨走過,終於等來了他如此的體貼和溫柔。

一件衣服被風吹落到了樓下,她下了樓去取。剛出樓道,迎面一個女人嫋娜的過來,擦肩而過時,一股濃烈的香水味直撲鼻腔,她對香水過敏,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鼻涕眼淚都出來了。那女人回過頭笑看了她一眼。這香味太濃烈,她好像在哪裡若有若無的聞到過,停住想了一會,還是沒能想起來,她也就擱下了。只是,忽然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太莫名奇妙了。而且,心裡隱隱有種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面孔的感覺,太奇怪了。

撿了衣服,她順便去看了那棵合歡樹。樹很高大,樹冠像一把張開的大傘,根枝杈斜斜的倚在她家衛生間的視窗。滿樹的合歡花,在六月的陽光下,像一個個粉色的顫動的夢。

那個悽慘的聲音在一個陰鬱的午後又叫了一次。還是那一聲“啊”,拖長了尾音的,似乎有著一種絕望和厭棄。她又一次被嚇到,心跳的像要衝出胸膛的炮彈。太突然,像地獄炸起的雷聲。晚上,她對他說,不能住了,太嚇人了,遲早命要被嚇掉。他笑,說她太誇張,也不是天天叫,況且搬來搬去的麻煩,忍幾個月咱們就可以回去住了。她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何況自己也委實太喜歡那樹合歡花。於是這個提議也就作罷了。

看了一集電視劇,有點困,她靠在床頭眯了會,正迷迷糊糊間,忽然被一連串的敲門聲驚醒。捂住慌亂的心跳,她瞥了一眼時間,十點,他還沒回來。開啟門,樓梯一陣嘈雜,伴著一股燃燒起來的煙火味,她改捂住鼻子,怎麼了?怎麼了?她衝急匆匆下樓的人群喊。樓上失火了,快跑啊!她一下六神無主了,他在哪?他在哪?一陣慌亂過後,她跟著人群就要往下跑,一仰臉,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樓上往下跑。他怎麼從樓上下來了?不是去看房子了嗎?她急忙喊他的名字,看到她的一瞬間,他有些慌亂,臉都有些變形了。這是她當時的感覺,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忽然又湧了上來。

她獨自打車去自己的房子。木工師傅一臉的笑容,說房主終於來了,有一種板子買錯了,尺寸不對,打電話給你愛人他總說忙,過兩天再說。她心一緊,淡淡的笑,說她知道了,明天一定讓他來處理。木工師傅笑著送她出了門。

晚飯過後,她輕淡的對他說,板子尺寸不對,你去看看吧。他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正常,只說知道了。

坐在床上,她拼命的想那天看到的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那麼眼熟。她去翻家裡的相簿,她的,他的。在他相簿的最後一頁,靜靜的夾著一張合影,一共五個人,最前面的兩個人笑的像兩朵盛開的波斯菊。

他出門的時候,她把他黑色T恤上粘著的半粒米飯給揪下來。他笑的有些尷尬,讓她好好歇著,一會就回來。她點點頭。她走到陽臺,一路目送著他出了樓梯口,身影消失在一幢樓後。她走回門邊,靜靜的對著貓眼往外看。一會,個熟悉的身影閃過貓眼,向樓上爬去。

合歡花真漂亮。她站在衛生間的視窗,紗窗已拉開,一支收攏了的合歡花像要探進腦袋的樣子。她把臉貼了上去,用唇輕輕的摩挲它收攏後有些僵硬的身軀。開的時候就像一場夢一樣,敗的時候卻只似一蓬亂草。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跌落了下來。

她把合攏了的合歡花伸手摘了下來,別在了耳邊的發上。

“啊……你為什麼還不死!”一個聲音毫無預防的炸裂開來,如千軍萬馬般的踩過她的胸膛,踏進她的心臟。她忽然像被人推進了萬丈冰淵,全身沒有一點溫度,心彷彿被人生吞活摘了去一般。

“啊……”這一次是她口裡發出的聲音,一種絕望,驚恐,疲憊和不解,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她向後重重的摔了下去,耳邊的合歡花,像一根狗尾草,草草的落了下來……

三天後,他搬了家。一同搬走的,還有四樓一個獨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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