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

老傭人宋媽說，陳佐千娶大太太毓如，胸前佩個大金片，娶二太太卓雲，換成小金片，娶三太太梅珊，只是幾個戒指，娶頌蓮，什麼也沒有，連正常的婚禮儀式都沒有，一乘小轎就將頌蓮抬入陳家花園後門，連大太太都不知娶妾這回事。

即使這樣“

寒酸

”，頌蓮剛進府，就受到陳佐千的“

專寵

”，不僅因為她年輕漂亮，有文化，更因為頌蓮有種微妙而迷人的力量，原文寫道：

陳佐千更迷戀的是頌蓮在床上的熱情與機敏。他似乎在初遇頌蓮的時候就看見了種種銷魂之處，以後果然被證實。難以判斷頌蓮是天性如此還是曲意奉承，但陳佐千很滿足，他對頌蓮的寵愛，陳府上下的人都看在眼裡。

作為封建大家庭的一個妾，生養一個孩子，尤其是男孩，

不僅母憑子貴，還為老有所依鋪了路。

按說，受到如此寵愛的頌蓮，想擁有自己的孩子並非難事。

但頌蓮不僅沒有自己的孩子，還在一年內被冷落遺棄，最終精神失常。她的黴運如過山車般一路直下，始於父親的遺物——簫。

1、一支簫，兩下吻，陳佐千臉面掃地‍

頌蓮隨身帶來的婚前物品，除了學生裝，還有一隻簫——父親生前遺物，頌蓮珍藏在箱底。

那日，飛浦少爺與生意上的朋友在園中吹簫，幽幽簫聲勾起頌蓮回憶，淚水漣漣中，她想起父親的簫，卻遍尋不到。頌蓮認為，

一定是鬼鬼祟祟的丫環雁兒偷走了。頌蓮用斧頭強行劈開雁兒的雜木箱，卻發現二太太卓雲指使雁兒扎小人，咒她死的惡行。菩薩面，蠍子心的卓雲竟然如此毒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頌蓮悲傷麻木，回到房中，哭泣，呆坐。

陳佐千一如既往來頌蓮房中過夜。

原來，陳佐千將簫當成別的男人送給頌蓮的定情物，自作主張，燒了它。頌蓮

唯一的念想被陳佐千想當然地燒掉了，心情低落，對陳佐千的溫存自然是沒有興致。

頌蓮像羊羔一樣把自己抱緊了，遠離陳佐千的身體，陳佐千用手去撫摩她，仍然得不到一點回應。他一會兒關燈一會兒開燈，看頌蓮的臉像一張紙一樣漠然無情。陳佐千說，你太過分了，我就差一點給你下跪求饒了。

這就是封建家庭對女人的壓制。專制者一聲不響壞掉了妻妾的珍藏，卻不允許她發洩情緒，更不允許怪罪他。

你使小性子，有你受的。

陳佐千憤然離去，好久不曾再來，頌蓮像被打入冷宮。事後她明白，在陳府，

唯一不該得罪的是陳佐千。

頌蓮早早為陳佐千準備了生日禮物，卻發現自己的禮物過於廉價和隨意。

她當著眾人的面親了陳佐千兩下，想借此表現自己在老爺面前的特殊地位。

當眾表示的親密，驚呆了在場所有人，更讓道貌岸然的陳佐千臉面無存，他厲聲呵斥道：“

眾人面前請你放尊重一點”。

想起《紅樓夢》中賈政。一個封建大家庭中的男主人，有妻有妾。人前一本正經，不拘言笑，尤其對寶玉挑剔有加，以致寶玉見到他，就像耗子見到貓，大氣不敢出。

某次，賈政訓斥寶玉的小廝，“你們成日家跟他（寶玉）上學，他到底唸了些什麼書！倒唸了些流言混話在肚子裡，學了些精緻的淘氣。等我閒一閒，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東西算帳！”嚇得小廝雙膝跪下，忙亂地比劃著：“哥兒已經唸到第三本《詩經》，什麼‘攸攸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說得滿坐鬨堂大笑，

賈政也撐不住哈哈大笑，但僅是一秒鐘功夫，意識到“失態”的賈政瞬間復位到嚴厲正經。

陳佐千最看重的是他的臉面。頌蓮因簫拒絕陳佐千，拂逆了他絕對的封建家長面子。小妾公開場合耍親密，這讓

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示人的陳佐千，臉往哪擱？

生日宴上這件事，連陳家下人都能意識到，這將是頌蓮人生急轉直下的大轉折。

臉面，是陳佐千的底線。

雁兒病重，陳佐千差人送醫院治療，為的是不讓別人罵他不管下人死活。陳佐千很寵三太太梅珊，任她在家裡隨性妄為，選擇睜隻眼閉隻眼，但當梅珊在外面和人有私情，他卻狠毒處理了梅珊。

2、“吃草紙”事件，讓陳家名聲盡失‍

頌蓮與雁兒，兩人從初見不認識對方就結下樑子。

偏偏雁兒被派作頌蓮房中丫環，主僕兩人互生厭惡，鬥奸鬥狠。

先是雁兒扎小人詛咒頌蓮，後又將畫有頌蓮像的草紙扔進馬桶，頌蓮噁心過火，掂著草紙找雁兒說事。

雁兒狡辯，頌蓮恨極，撂給雁兒兩條路：

公開捅破，雁兒走人；私了，雁兒須吃下草紙。

雁兒出身貧家，找到活幹不容易，寧願吃了草紙也要留在陳家。

結果，吃草紙事件導致雁兒得了傷寒，臥病不起，不久死去。

許久不來的陳佐千踏進房裡，責怪頌蓮，“

你也太陰損了，讓別人說盡了閒話，壞了陳家名聲。

”頌蓮解釋，雁兒有錯在先，雁兒太陰損，陳佐千惱了，“

你是主子，她是奴才，你就跟她一般見識？

”

對陳佐千來說，前因後果並不重要，事情造成什麼影響才重要，他只維護他的名聲，陳家的名譽。至於誰對誰錯，誰委屈誰陰損，他不管。

陳佐千跨出房門的那一刻，頌蓮知道，徹底失去陳佐千的自己，在陳府的生存將暗無天日。她幽幽地說，“老天，

這日子讓我怎麼過。

”陳佐千迴應：“

隨你怎麼過，你喜歡怎麼過就怎麼過，就是別再讓人吃草紙了

。”

其實，封建大家庭就是一個小社會。頌蓮離開大學嫁入陳家，就像剛入職場的我們，一切稜角未磨平，見到不平拔刀相助，經歷不平容易衝動處事，全然忘了背後還有個單位。對於單位來說，個人的恩怨情仇事小，單位的對外形象更重要。

處在封建大家庭的頌蓮，不該和地位低於自己的丫環鬥狠，有失身份不說，更重要失去了身份帶來的庇護。她該及時換掉雁兒，遠離這枚定時炸彈，而不是一次次與她逗恨，共存。

寫在最後‍

頌蓮目睹三太太梅珊的“被”投井後，生命走向徹底枯萎。

她再也不是那個大學生頌蓮，而是繞著廢井一圈圈轉悠的瘋女人，一個眼神空洞，無愛無恨，無慾無求的行屍走肉。

封建社會荼毒多，女人選擇少，既然頌蓮在做工與嫁人，嫁普通人還是有錢人之間，選了一條不勞而獲的容易路，就該明白豪門自有它的齷齪處，心酸處。

你選擇了物質上的富有，就該接受豪門生活裡的人心叵測，勾心鬥角。就該磨礪自生存能力，改善處事原則，在環境的條條框框下謹慎行事。因為你改變不了規則時，只能改變自己，順應它。

一味死磕，害人害己。

巨欣慰，現在的社會足夠民主，開放，包容，女性有片自由的天，可以盡情呼吸，盡情施展才能，

不依附，成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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