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小燕

唐僧當年取經成功，他的第十八代傳人唐唐，精研佛法，欲重振祖師爺雄風，收孫悟空的傳人小空、沙僧的傳人沙沙、豬八戒的傳人豬豬為徒，一起重走西天路。

走到一個叫黃草營的地方，看見一座院落，白牆，平房，紅門。唐唐說：“小空，今晚就在這歇了吧！”

小空遺傳了先祖的火眼金睛，凝神細看：“不對，這兒有妖氣。師父，咱們不能進去！”

豬豬聞言，上前說：“師父，你別聽他胡說，猴哥他這是在嚇唬你呢！我看這地方挺不錯，亮亮堂堂的，不知有沒人在家？”上前敲門，門竟“呀”地一聲自己開了。豬豬頭伸進去看了看說：”師父，這房子空著，沒人住。我看，我們就進去吧！”

小空急了，一把拉住：“不能進去！”

豬豬說：“憑什麼聽你的？你看日已偏西，馬上天就黑了，大家走得又累又餓，不在這兒住怎麼辦？”

唐唐覺得豬豬說的在理，就說：“那我們進去吧，只借住一宿，明日天一亮，我們馬上就走。不要亂動人家東西，用了人家柴米之物，臨走時給人家放下一點錢。”

豬豬答應了，大家一起進去。果然房舍亮堂，雖沒有人，卻很乾淨。裡間有灶，灶臺上放著鍋盆，靠牆的櫃子裡放著碗碟。牆角有米，有柴，只是無菜。小空叫豬豬去買菜，那呆子竟買了一隻雞回來。

唐唐說：“我們出家人不能殺生，不能吃肉，你怎麼買了只雞回來？”

豬豬說：“師父，你不知道。剛才大師兄叫我去買菜。我也不知道集市在哪兒，正想找人問問，可是還沒遇到人，我看見了一棵菜。好好的一棵菜哦，你不知道有多綠，叫一隻蟲子給吃了，你說可惜不可惜？地上只剩下了菜根。我就罵：“你這壞蟲子，這麼好的菜你幹嘛吃了它？這時候，這隻雞就走過來，它看了我一眼，就把蟲子給吃了。好好的一隻小青蟲哦！我想，既然蟲子吃了菜，雞又吃了蟲，那我們就把雞吃了吧！”

沙沙說：“好啊好啊，我們把雞吃了吧！”

小空說：“就你們嘴饞！”

唐唐說：“我佛大慈大悲，必不願我等捱餓。心中有佛，即便開了葷心也是淨的。想我自出孃胎，活到這般年齡，還沒吃過肉，更不知道雞是什麼味。尤其這次去西天取經，一路上多災多難，路途艱難，每日只吃些剩菜剩飯，讓你們也跟我受罪。不如正好，殺了這隻雞，也好解脫它，度它昇天。我們也趁此改善改善伙食，補補身體。”

小空是猴，愛吃水果。豬豬和沙沙都是歷年的妖怪，生吞活咽，什麼不吃？一聽說吃雞，都一下子跳起來歡呼：“耶！”拾柴的拾柴，架火的架火，一會兒工夫，就將雞燉在了鍋裡。

唐唐閉目唸經，實則是累了想丟個盹。小空看鍋，沙沙和豬豬出去轉。北方的天氣，忽晴忽陰，剛才還好好的天，忽然就下起雨來。豬豬和沙沙一路風塵，身上早髒了，一看下雨，十分高興。脫了僧衣，天當淋浴地當池，洗起澡來。

豬豬愛吃，心裡總惦記著雞，搓著身子嘴裡唸叨：“不知道熟了沒有？快點洗，洗完了好吃雞。”沙沙也一樣，嘴裡不說，心裡唸叨。好在雨越下越大，兩人快快洗完澡，抱了衣服跑進門去。唐唐唸經已經念得睡著了，小空也在灶火門上打瞌睡。

豬豬穿了衣服直奔灶臺：“熟了沒有？餓死俺老豬了！”小空這時也醒過來，見火已滅，一面往灶火裡添柴，一面說：“熟了罷。揭開看看。”

豬豬早已掀開鍋蓋，叫道：“啊？雞呢？”小空說：“呆子！雞當然在鍋裡！”沙沙這時也過來，探頭一望說：“沒有啊！”小空忙站起來自己看。一看，哪裡有雞，只是半鍋湯而已。

豬豬說是小空偷吃了。小空只說沒有，叫醒唐唐作證，小和尚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豬豬說：“一年到頭，老說我嘴饞，把自己誇得花似的。現如今，得了一隻雞，我自己都沒捨得吃，拿回來叫大傢伙分享，可是你這猢猻，竟然獨吞！”

沙沙也埋怨：“就是。大師兄，你把肉吃了，也留下骨頭叫我們啃啃，你一個人竟都吃了！”

小空氣得毛髮倒豎，金睛圓睜，說：“我沒吃就是沒吃！我孫小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男兒大丈夫，敢作敢當。不要說一隻雞，就是一頭牛，我吃了我也敢承認！”

豬豬說：“那不是你想承認，那是因為牛太大了，你肚子小，盛不下才不得不說。”

沙沙說：“你說你沒吃，那我添水、二師兄親手洗刷乾淨把雞放進了鍋，你也看見了，現在雞呢？”

小空說：“我怎麼知道？”

豬豬一下跳起來：“是你在看鍋。這裡再又沒人，師父在睡覺，不是你偷吃了雞哪去了？”

兩人一下撕扯起來，沙沙和唐唐只拉小空不拉豬豬，一時竟勸不開架。豬豬搗了小空一拳，小空又踢了豬豬一腳，唐唐急得攔一回這個，勸一回那個，誰都不聽，越發打起來。沙沙在一旁只偷著樂。唐唐命他：“去拉開！”他便跑過去，本來想著裝樣拉一拉，誰想小空這時正一拳打來，恰好被他迎著打在鼻子上。鼻子是何等嬌嫩之物，最不禁打，沙沙疼得叫都叫不出來，一時捂著鼻子蹲在了地上，唐唐一見，撲上去要打小空。豬豬說：“師父，你忘了念‘緊箍咒’！”小空忙說：“莫念！莫念！”忽然聽到灶臺邊有人笑。小空叫道：“是誰在那裡笑？”豬豬、唐唐、沙沙都聽見了，只道是自家人在笑。可是自己人誰都沒笑，這屋裡再沒旁人，只他們師徒四個。豬豬忽然看那鍋有點不對，以為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又看，只見那鍋抖抖索索的不住在動。連忙喊小空。小空瞪眼一看，原來那鍋是個妖精。它偷吃了雞，見唐唐師徒為了一隻雞大打出手，抱頭的抱頭，抱腳的抱腳，唉喲呻喚，亂作一團，忍不住笑了一聲，一笑又更加忍不住，掩嘴大笑起來，直笑到渾身亂顫，才讓八戒看出了端倪。小空掄棒要打，那妖精化作一股紅煙竄出門外。

大家一看偷雞賊出來了，冤枉了小空，都有點不好意思，二話不說，都跳起來去追賊。剛到門口，門“忽喇”一下，竟自己關上了，怎麼也打不開。幸虧小空動作快，緊隨著紅煙出了門。出門一望，什麼也沒了。聽得身後“咣噹”一聲，轉頭一看，師父和師弟還沒有出來，門關上了。也顧不得尋妖怪，連忙去推門，一推推不動，以為勁用小了，再推，用了七分力，還是推不動。這猴子急了，從耳中取出金箍棒，晃了晃，變作手腕粗細，朝裡喊了一聲：“師父，師弟，你們閃後，等俺老孫把門打破了救你們出來！”一棒子打過去，原以為會像刀砍西瓜一樣把那門打個稀巴爛。誰知那門不僅紋絲不動，還把小空的金箍棒給震飛了。小空大怒，罵道：“何方妖怪，偷吃了我們的雞，還把我師父和師弟關在門裡！，快快報上名來，免得找打！”

只聽得蒼啷啷一陣響，那門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從門上走下一個怪物，只見它：紅頭髮，紅臉，長著一雙燈籠似的紅眼睛，一對紅耳朵，血紅的鼻孔向天，紅色的大嘴裡向下長出幾根象牙似的長牙，身上披著一件紅色的長袍。說：“我乃紅袍門怪，你是誰？敢動手打我？”

小空說：“連我也不認得！怪不得你敢擄我師父！你可知道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嗎？我是他的第十八代子孫！“

那怪笑道：“猴子也開始吹牛了。”

小空說：“放我師父出來！”

那妖說：“你不經我允許，擅入我門，現在想出來，沒那麼容易！”

一個要救師父，一個偏不放，三說兩說就打起來了。他一拳你一腳，小空倒是拳腳高明，可那門怪耐打。金箍棒也降它不住，一棒敲下去倒震得小空手臂痠麻，金箍棒幾乎又要脫手而飛，就放在耳朵裡不用。一個“泰山壓頂”，跳起三十丈高，變大了身形，向門怪壓了下來，門怪也非等閒之輩，仰頭一看，竟變成了一根沖天的利刃。小空一看，急忙變成一塊巨石，門怪冷笑一聲，仍回門裡。小空下墜太快，收不住身，一下子跌落地上，把那好好的地面砸出了一個三米深的大坑，自己也弄了個灰頭土臉。紅門怪復跳出門來，手指著小空，笑倒在地。小空大怒，拿出前不久學的甄子丹的連環腿，“唰唰唰”地向門怪踢了過去。可是這門怪竟然不躲不閃，叉著腰，肚子一挺，就迎了上來。小空心中驚疑，不知這妖怪是太笨抑或太狂妄還是它真的有本事？可是不論如何，打還是要打。俗語云：射出去的箭回不了頭。小空這一腳也已經踢出去了。他用了十成力，把他幾百年的修行都用上了。想著不把妖精踢出十萬八千里，起碼也把他踢翻在地。可是他腳一挨妖精身軀，心裡就慌。他的三腳踢在妖精身上，猶如踢到了棉花堆上，軟綿綿的不著力，妖精把肚子一腆，他反而飛了出去。剛開始疾如流星，後來飄飄悠悠，暈頭轉向，法力也用不上，不知飛了多遠，掛在了一棵樹上。昏迷了一夜才清醒過來，翻身攀著樹枝跳下來，轉來轉去，看不見一個人影，四處都是沙漠。走了有半柱香功夫，才認得是快到火焰山了。

小空有心尋原路回去，又忌憚那門怪，回去也打不過，不知它是什麼來歷，本事這般了得？打聽得這地方來了一個雲遊的菩薩，能掐會算，神乎異常。小空便去請教。

原來那門怪是元始天王高興的時候起來的一個念頭。

元始天王，就是盤古大帝，又名玉清元始天尊，“三清”之中位為最尊，主持天界之祖。話說那日，元始天王開天闢地，治世成功以後，蛻去軀殼，一靈不昧，遊行空中，見這荒野上的紅門，喜其色鮮，心念一動，一股清氣便注入門中。這門又廣受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日久年長，竟修煉成精。

小空聽罷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待我去禱告元始天尊，請天尊收回意念，破了那廝！”

菩薩道：“倒也不必！那怪所受的都是清氣靈氣，千百年來倒也未曾做過壞事，只是貪玩而已。你去與它說個明白，叫它放了你師父便可。”

小空領命告辭。回到那所莊院，見了那紅門，便把菩薩教的話說了一遍。紅門震飛了小空，心中正自懊悔，怕傷了人。見小空安然無恙的回來，又說了許多好話，心中自然舒泰。便開了門，放唐唐、沙沙、豬豬出來。

豬豬還惦記著那隻雞，一出門便左右看，兀自問：“妖精在哪兒？妖精在哪兒？”

小空就笑著把被震飛見菩薩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豬豬一聽：“什麼？這門就是妖怪？”立時就炸了：“它是偷雞賊！我們為啥放了它？不行！”拉起釘耙就跑過去要砍門。

那門怪大叫：“你們才是偷雞賊！那雞是你們的嗎？”

唐唐不覺臉紅，連忙制止豬豬。好在那院裡有米有柴，他們吃過早飯，於是就放下了點散碎銀兩，拉馬的拉馬，挑擔的挑擔，繼續西行。

作者於小燕，甘肅酒泉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在《中國社群報》《中國審計報》《檢察日報》《甘肅日報》《山西日報》《教師報》《大河報》《大眾日報》《小小說選刊》等報刊雜誌發表小小說、散文、詩歌三十多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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