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不改鬢毛衰”，如今再誦讀起這句詩，心頭總會泛起一陣酸。時光荏苒，離鄉多年，儘管始終離家不遠，但聚少離多的時光有時令人寢食難安。驀然回首，鄉音時近時遠，每每都將一顆遊子的心召喚，回不去的是那流年。

想當年，鄉音是那撩動黎明的划水聲。我家屋後面就是蜿蜒千里的大運河，河水常年奔流不息，也與勤勞質樸的南陽人形成了默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時候，我的木板床靠窗，一年四季幾乎都半掩著窗戶睡覺，入夜的故鄉極其安靜，經常讓人一覺睡到大天明。不過也有例外，偶爾會被那黎明前的划水聲給叫醒，不管春夏秋冬，那水聲始終清脆悅耳，“嘩啦——嘩啦”，清脆地掠過你的心，悅耳得令人陶醉不已。這划水聲十有八九地來自打漁賣魚的南陽人，俗稱“魚貓子”，他們起五更睡半夜，把從河湖捕到的魚賣給魚販子，一般都在天明時分完成交易。待到划水聲會停息在我家屋後的河岸上，漁民和魚販子明話暗語摻雜，一支菸的功夫就完成了交易……我經常在床頭聽得津津有味，有時會在津津有味當中愉悅地再眯上一覺。

想當年，鄉音是穿梭街巷的吆喝聲。故鄉水多地少，當地也沒有什麼成規模的種植地或養殖場，老百姓大部分的日常必需品都是從外面經水路運進來，必不可少的就是肉品和蔬菜。南陽人習慣性地一天吃兩頓飯，每當到了飯點，就能聽到賣菜人的吆喝聲，“雞腿、鴨腿、琵琶腿，蘿蔔、北瓜、豆角子，鮮肉鮮菜，快來買嘍……”賣菜人或拉著地排車，或推著三輪車，咯咯噔噔地穿行在鄉間的小路上。一來二去，買菜的群眾聞其聲便知是哪個賣菜的，想吃誰賣的菜就等誰的吆喝。說到走街串巷的吆喝聲，其實在我們運河上也曾有幾個賣菜人，他們有的棹著小木船，有的開著掛槳機的水泥船，船上裝滿了各種菜品，晃晃悠悠地活動在水面上，而那吆喝聲要比陸地上的更為清亮，足以讓那些寂寥的波濤和路人快活地奔湧起來。

想當年，鄉音是那被回味悠長的好聲音。“小雞呦吼——買小雞來——”這一聲長吆喝不知陪伴了多少南陽孩童的記憶。記得上小學時，經常能聽到賣雞仔的老翁騎著一輛二八槓沿街吆喝，車子後頭綁著兩個雞籠子，裡面的小雞仔一路上“嘰嘰喳喳”，像是淘氣而又可憐的孩子。

“戧剪子——磨菜刀——”這一聲吆喝絕對會帶出那些青蔥的歲月，並把鄉間淳樸的生活拖得很長很長。在我小時候，南陽鎮上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磨刀匠，他整天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他幹活的傢伙什，那磨刀匠的吆喝鏗鏘有力，手上的活兒嫻熟利索，左鄰右舍都喜歡找他收拾家裡的剪子菜刀。

“吃冰糖葫蘆——吃冰糖葫蘆——”這一聲吆喝相當地黏人粘心，尤其是對於那些毫無抵抗力的孩童。一聽有賣冰糖葫蘆的，準有一群孩子會衝到街口，先攔住賣糖葫蘆的再說，然後想盡各種招數讓大人們給錢，因此也有一些大人埋怨賣糖葫蘆的太能吆喝……

“熊孩子，天都上黑影了還要去瘋，快滾回家睡覺！”再當念起這句鄉音，不覺萬分的傷感與愧疚，人長大了，再也聽不到了……

時過境遷，鄉音忽隱忽現，總會叫人在某時某地淚水潸然，念念不忘那些兜兜轉轉的流年！

作者簡介：馬加強，濟寧微山縣人，濟寧市作家協會會員、微山縣作家協會理事、任城區作家協會理事、濟寧市散文學會會員，走上寫作發表的快樂之路已經有十多年了。曾先後幾次參加市運會和省運會，現定居在微山縣城，工作於微山縣公安局。擅長於散文、詩歌的創作，陸續有作品在“詩潮”、“西北文藝”、“現代詩美學”、“今日微山”、“濟寧日報”、“濟寧晚報”、“微山湖文學”等報紙刊物上發表，並有多篇作品在中國殘疾人雜誌及各個省市的殘疾人文學雜誌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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