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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的壞,並不是因為褲襠捱了那一刀,而是源於一個悲傷的故事!

由 一腔熱血贈流年 發表于 汽車2021-05-30

1。太監之名

人是一種慣性思維動物,而慣性思維有一個可怕之處,就是喜歡天真又暴力地給人帖上標籤。比如我說司馬懿,你可能賦以老狐狸之名,我提起吳三桂,你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陳圓圓。

當然咯,這也沒什麼不好,腦袋自然而然的思考邏輯猶如水銀瀉地,誰也抗拒不了。但此刻我好奇的是,倘若我提起趙高,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呢?

可能你會說,草,這個指鹿為馬的死太監!

但這個被你輕易貼上死太監的趙高,壞是夠壞,可他的壞並不是因為褲襠裡捱了那一刀,而是源於一個悲傷的故事。

2。趙高家世

如果簡單掃描一下趙高的人生履歷,你會驚異的發現這個傢伙並不是時刻邪惡著,因為時刻的邪惡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完美。悲劇在於,完美這東西又怎能萌芽於現實。

實際上,質變前的趙高,起於草野而成於廟堂,一路的奮進飆歌堪稱出類拔萃的勵志雞湯。

趙是趙國王族的姓氏,所以有學者認為趙高祖上可能出自趙國王室的疏族。但至於為何來到秦國,什麼時候來的,則莫衷一是各有是非。唯一能公認的一點是,等到趙高這一輩,趙家的光環已經褪盡無餘,他和他的兄弟“皆生於隱宮”。

什麼是隱宮呢?

通俗的講,就是國家用來安置刑滿罪犯的手工作坊。原來趙媽媽曾經犯過罪,刑滿釋放之後照例被安排到隱宮,並在這裡產下了趙高兄弟。至於趙高的父親,全然沒有記載,但從趙高所具備的才能,再考慮到秦國“子承父業,以吏為師”的傳統,趙爸爸有可能是一位精通法律和書法的刀筆小吏。

要說的是,自從商鞅變法之後,你在秦國是很難發現所謂的浪漫情緒的。大師荀子曾經西遊至秦,他評論說秦國人民質樸醇厚,秦國國風森嚴凜冽,人才濟濟,遺憾的是偌大的秦國竟然看不到儒生的身影。溫潤似儒尚且無法紮根於這塊土地,飄忽如道者又如何生存?

所以在這裡,人們不會去看天,問天空為何這樣藍;不會賞花,問花兒為何這麼紅。他們在人生中貼地廝殺,匍匐而行,很少產生迷茫的青春。無論處在怎樣的職位,你都能找到千篇一律而又精確細緻的各種準則指導人生。簡單的說,如果要是男人,那就耕地打仗掀翻姑娘,如果要是女人,那就織布做飯生個娃娃。

這一切既不是苟且,也談不上夢想不夢想。也許這才是人生的常態,想與不想,規則都在那裡,不生不滅,不偏不倚。

具體到趙高,在粗略的框架之下似乎又有自己的出路。趙爸爸官雖不大,努力的付出換來的也許只是一絲帝國體制裡的骨粉肉屑,但敏銳的趙高卻從這一絲肉屑裡聞到了體制內生活的芳香。此刻,他需要全力奔跑。

3。奮鬥之路

也許是天分不凡,也許是刻苦精進,更可能是既有天分又異常努力,以至於年輕的趙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從父親那裡接受教育,學習法律和書法,但很快就將他的父親遠遠拋在了後面。

秦國的官僚體制嚴密複雜,考核升遷各有標準。大概是以文法官吏子弟的身份,趙高參加了初級資格考試,並以優秀的成績,一如趙爸爸化身帝國裡的一名刀筆吏。之所以喚叫刀筆吏,是因為當時並沒有紙張,需要書寫的所有文字都得刻在竹簡上。因此從事文書工作的人,腰間可以不帶玉佩,但隨時都得掛著一把小刀。因為刀就是筆,筆就是糧食。

這樣的刀筆吏秦國不知凡幾,但很明顯趙高並不甘於成為其中平庸的一個。三年後,他參加了帝國的高等選拔考試,再次以無可爭議的優秀擊敗萬千同類,進入了秦國宮廷,直接在秦王身邊從事文秘工作。

這位秦王,就是嬴政,也就是後來震鑠古今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不知各位對全身是迷的秦始皇有何感受,他留給我的則是徹底的冷酷,非凡的深沉,敏銳的眼光,剛毅的決斷以及不死的雄心。這樣的一個君王,猶如漆黑夜裡的鋒利大刀,哪怕看上一眼,冰寒入骨,你的雙腿就禁不住有匍匐在地的戰慄。

在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君王面前行事,你根本不知道需要怎樣的小心才能感到安全。可能工作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就會讓那顆腦袋脫離肉身,葬於亂崗。趙高不敢妄加揣度嬴政的心思。他只奉行一個準則:完美完美再完美,謹慎謹慎再謹慎。他要把他的工作做到無可挑剔,哪怕拿著800倍的放大鏡,也不能找出一絲灰塵。

雖然很難,但趙高做的很好,憑藉這提心吊膽的謹慎,他得到了嬴政的賞識。作為獎勵,趙高從少府屬下的諸多尚書卒史中脫穎而出,被任命為中車府令。

4。中車府令

中車府令,隸屬於九卿之一的太僕(如今的交通部)之下,雖然俸祿只有六百石,但職責卻無比重要,主要負責皇帝的車馬管理和出行隨駕,甚至親自為皇帝駕御車馬,若非皇帝絕對心腹,絕無可能擔當。

趙高之所以能夠獲得嬴政的賞識,除了工作無可挑剔之外,工作態度和個人才能至關重要。趙高的書法,堪稱一流,帝國之中也許除了丞相李斯之外,大概無人可及。我們知道,秦國統一天下後,有場影響深遠的文字改革,也就是司馬遷說說的“書同文”。在這場改革中,趙高做出了不俗的貢獻。他所親書的《爰歷篇》被定為官方教材和樣本發行天下,呶,什麼是好字?什麼是好書?何須迷惑呢,翻翻趙高的《爰歷篇》看看不就得了。

如果說在書法領域,還有丞相李斯可以平分秋色的話,那趙高對於法律的精通,則是無可爭議地獨步國中。正是綜合考慮到在文字、書法和對法律的高深造詣,晚年的秦始皇才將少子胡亥的教育責任給予了趙高。

我們知道秦始皇有兒子十餘枚,而最愛的一個不是長子扶蘇,也不是公子高,而是少子胡亥。愛到什麼程度呢?愛到秦始皇生前的最後一次巡遊,十餘個兒子中,只有胡亥破例跟在身邊。

能為皇帝最愛的兒子當老師,這份殊榮無疑表明了秦始皇對趙高能力的認可。

升任中車府令,可以是趙高的一生中類似魚躍龍門的一次重大轉折,意義非同小可。我們不知道此時的趙高多大年紀,但錦繡前程已經露出了迷人的光彩。這是漫長的人生中,他從不曾體味過的與權力如此貼近的奇特感受。

奮鬥啊奮鬥,多年以來,如同緊繃的彈簧那樣生存,非人的自制和持久的堅韌同樣讓趙高疲憊憔悴。他哪裡懂得什麼堅強?所做的,無非是咬緊牙關的死扛。

現在他終於可以稍微松上一口氣,但此時的趙高顯然還不明白政治權力是怎樣的一種反覆無常的猛獸。

因為就是這松的一口氣,徹徹底底地顛覆了趙高的世界,讓他自頭到腳由內而外的來了一次脫胎換骨的改變,從此一頭栽進黑暗的信仰裡。

5。質變人生

中國有句俗語,說是月有陰晴殘缺,天有不測風雲。這句話通常出於一張失意的嘴巴,用以表達萬事無常的無奈。的確,有時候你鬥得過對手,爬的過雪山,踏的過沙漠,但你能鬥得過命運嗎?一個人無論多麼牛逼,在有生之涯裡也只具備有限的才能和本事,但命運和生活卻有無數將人置之死地的詭譎招數。用有限的力量去對抗無限的可能,說起來,這既是生而為人的困境,也是我們感到艱難的根源吧。

之前的趙高沒有人生無常的感慨,他的人生裡沒有不測的風雲,只有精確的計量以及努力後的回報。直到這一天,無常的命運將他捕獲,而且是在他雄心萬丈的時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切不是想象的美好。

正當躊躇滿志的趙高欣賞鳥語花香的權力之時,他一不小心地犯了罪。雖然不知道具體做了什麼,但這不是挨頓板子就能了事的小罪,而是按律當死的大罪。

負責審判趙高案件的人,叫蒙毅。

6。蒙毅其人

說起蒙毅,可能有些人不太知道。但說起他的哥哥蒙恬,幾乎無人不曉。也許在秦國滅六國定天下之後,帝國裡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三個:一是秦始皇嬴政,他是皇帝;一是丞相李斯,他是統領百官的政治代表;另外的這一個就是蒙恬,帝國赫赫有名的第一將軍。此時,蒙恬正統領著30萬大軍在帝國北疆修築萬里長城,震懾匈奴蠻夷。

雖然不如哥哥蒙恬如此耀眼,但蒙毅同樣流光溢彩。在翻看秦始皇嬴政的資料時,我發現嬴政的一生裡可能只在少年時代遭遇過一份友誼。友誼的主人叫做姬丹,一個更為人熟知的名稱則是“燕太子丹”,而比“燕太子丹”更為知名的是他策劃的那次驚心動魄的”荊軻刺秦王“的刺殺事件。關於荊軻刺秦的事兒,我在此不便多說。之所以提起燕太子丹,只是為了說明嬴政的感情已經匱乏到了幾近乾涸的境地。而在嬴政不毛之地的感情沙漠裡,蒙毅則是猶如綠洲的存在。也許在嬴政所有的臣僚裡,蒙毅是最受嬴政信任的一個。對於李斯和蒙恬,嬴政有的是上級對下屬、領導對職員的能力讚賞,由於地位的敏感,他不能也不敢與他們推心置腹。但對於蒙毅,除去公職之外,可能嬴政還抱著一份信任的私情。

據李開元教授的研究,集寵信尊貴於一身的帝國上卿蒙毅與嬴政的關係幾乎是形影相隨。嬴政出遊,蒙毅隨車驂乘;嬴政入宮,蒙毅御前聽事。據此,李教授推測蒙毅可能擔任郎中令,是秦始皇身邊多年的內廷總管和侍衛大臣。

7。人心蒼涼

既然蒙毅如此顯赫,而且又和嬴政關係如此密切,那麼趙高絕無可能不知道蒙毅其人。

事實上,我們的猜測還可以更加大膽,同樣在嬴政身邊鞍前馬後的趙高和蒙毅也許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情。這就像同在一家公司,儘管身處不同部門,但每天坐在同樣的辦公室,而且同樣出類拔萃,那麼兩人是否會生出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就算不是知己,那麼朋友呢?沒有利益衝突又天天碰面的他們不大可能只是點頭之交。

從後來趙高完全能夠放蒙氏兄弟一馬,但執意要置他們於死地的恨意來看,我更願意相信此時的趙高對蒙毅是抱著一份友情的希冀的。

但蒙毅卻讓趙高渾身冰涼。奉公守法的蒙毅不敢枉法徇私,而是依法判處趙高死刑,剝奪其官職,削除其出入宮內的門籍。

接到叛罰的趙高心如死灰,在死亡逼近的時刻,他終於感受到世界的冷漠,放佛置足於一邊大雪茫茫的荒原,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天地之間只有鵝毛大雪無動於衷地悠然落下,猶如他當下的心情。

如果還有什麼東西不曾消散,也許只有恨。對蒙毅,對世界。如果在我最需要你伸出援助之手的時刻,你不能饋贈友誼,那我寧願這份友誼不曾來過。

但獄中的趙高其實並不知曉,蒙毅並非絕情如斯。在下了判決之後,蒙毅又將判決交給皇帝複審定奪。嬴政惜趙高之才,赦免了趙高,不久官復原職繼續擔任中車府令。

這次與死亡短兵相接的切膚體驗,讓趙高對生存有了另一番解讀。畢竟,人的生命裡,還有什麼比得上死亡的刺激?死裡逃生的趙高,之後行事愈加恭謹,但被表象掩蓋的則是一顆冰冷的內心。

趙高還是姓趙名高,但已經不是從前的趙高。而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趙高,而是人生的倫理綱常情感道德消失殆盡的趙高。

這是一個帶著仇恨的幽靈。

8。頓悟成魔

據說佛陀曾殄滅十萬生民,在血海漫天的剎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果傳言不虛,那麼佛陀便是在死亡之中參悟出生之意義。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特例並不具備普適性,比如趙高,這個之前從來不曾舉起屠刀的人,你又讓如何放下?

同樣是面對死亡,趙高悟到了完全不同的東西。他看到了生命的珍貴,更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具體說來,生命的珍貴性在於只有一次,既沒有輪迴,也無法重來。但這僅有一次的生命,卻隨時有可能被強力抹去,如同風中搖曳的燭光和斷線的風箏。

求生的本能是無法剔除的慾望。既然慾望如此之強烈,與此矛盾的是,生命如此之易逝。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趙高萌發出守護生命的要求。

是的,不顧一切的守護生命。他環顧世間,發現物質是孱弱的,情感是孱弱的,人心是孱弱的,能夠堅強的只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權力是最好的春藥,也是能夠決人生死的柳葉刀,趙高的死亡體驗告訴他,真正的安全在於把這柳葉刀握在自己的手中。

自此,我看到了趙高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權力野獸。

9。沙丘之謀

公元前210年的六月,不可一世的秦始皇嬴政突然崩逝於巡遊途中。雖然這位皇帝為長生不死做出了不懈努力,但最後,死亡還是沒能對他網開一面。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芻狗。哪怕是尊貴的皇帝,在上天那裡也不足以構成永生的理由。

現在的問題是,皇帝已死,那他留下的輝煌基業又該落於誰手?

這個問題並沒有給70歲的李斯帶來困擾,也沒有讓21歲的胡亥糾結,無論是李斯還是胡亥都認為,長子扶蘇是理所當然的繼承者。但同樣的問題,卻讓中車府令趙高產生了不同的思考。

難道真的是扶蘇嗎?如果始皇帝認定了扶蘇,那麼為何整整37年的帝王生涯中從來不曾立扶蘇為太子,給他一個繼承者的名分?

皇帝滿意扶蘇嗎?如果皇帝滿意扶蘇,為何又在前些年的坑殺方士的事件中龍顏大怒,將諫言的扶蘇趕到帝國北垂蒙恬將軍那裡?

難道一定要是扶蘇嗎?事在人為,世間本就沒有一定如此的事。斷而能決,鬼神避之。

最後一個問題,更是讓趙高心驚肉跳。那就是如果扶蘇真正繼承了帝位,自己的立足之地又在哪裡。很明顯,扶蘇是位醇厚之人,但他的親信是文武兼備的蒙恬將軍。自己已經老了,在扶蘇的棋盤中,他趙高就是一顆無所謂的棄子。

這不是趙高想要的結局,很久以前他已經死過一次,如今他無法接受死亡的再度來臨,哪怕這死亡只是政治死亡。

嬴政的遺詔此刻就握在手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以兵屬蒙恬,與會咸陽而葬。”趙高反覆研讀,即便至死,皇帝也並沒有指明一定要讓扶蘇繼位,只是讓他趕回咸陽,辦理喪事。

時間無比緊迫。對法律最為熟悉的趙高當然明白這樣的一份詔書按照律法是要即刻發出的,況且為皇帝祈禱山川的蒙毅,隨時可能回來。而蒙毅一旦回來,局勢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幹還是不幹?這是一個事關生死又需要馬上做出決定的問題。

幹!雖然趙高還無法確認幹了之後會怎樣,但他知道如果不幹的話,自己的政治生命就會煙消雲散。

在距離咸陽2000餘里的山東平原縣沙丘臺,一個陰謀和復仇在一個名叫趙高的心中盤桓落下。無數的人頭,連同趙高自己的那顆,以及整個大秦帝國,在這裡落幕。

這個改變歷史走向的事件,被稱為沙丘之謀。

10本無一物

扶蘇自殺了,嬴政的其他子女一個不留,年邁的李斯被腰斬於咸陽,而蒙氏兄弟也成了刀下之鬼。

秦二世沉浸在聲色犬馬中不問政事。趙高在廟堂之上指鹿為馬,而那些眼中只有梅花鹿而沒有趙丞相的群僚百官也被大權獨攬的趙高一一抹去。

直到一個七月的雨夜,帝都咸陽千里之外的大澤鄉,有一個同樣被死亡逼迫的戍卒發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吶喊之時,趙高才突然發覺原來自己所重新塑造的牌局裡已經空無一物。

前207年9月,趙高在望夷宮被殺,終年53歲。10月,新皇帝子嬰投降劉邦,秦國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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