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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 | 秦來來:今天是周柏春百歲誕辰日,讓我們在笑聲中憶念他

由 新民晚報 發表于 體育2023-01-30

今天冬至,也是滑稽泰斗周柏春誕辰100百週年紀念日。感謝他帶來快樂,最冷時節,在笑聲中憶念,溫暖你我。

100年前的12月22日,周柏春先生帶著響亮的哭聲來到人世間;以後的六七十年,他(和姚慕雙)用笑聲,歡樂了廣大的聽眾和觀眾。儘管已經西行14年了,但是他在廣播中趣味橫生、清新脫俗的噱頭,仍舊在聽眾的耳邊迴響;他在螢幕上學唱各種戲曲似像非像,生旦俱能的形象,依然在觀眾的面前徜徉;他在舞臺上匪夷所思、柔軟嬌曲的做派,還是在我們腦中浮現……

認識姚慕雙、周柏春兩位先生有60多年了,只不過那時候他們在臺上,我在臺下;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20世紀70年代末,姚周兩位先生“解放”了,可以參加一些演出了。我正在豫園街道文化站的小分隊,有時外出演出,有機會與兩位先生同臺。不過,兩位先生不苟言笑,除了臺上開口,臺下基本“噤聲”。

再後來,我進了廣播電臺,工作為媒,與兩位先生接觸慢慢多了起來;特別是與周柏春先生接觸較多,我深深地感受到,周柏春先生,演戲做人,德藝雙馨。

聽廣播 愛上滑稽戲

“我是從聽電臺開始愛上滑稽戲的。”這是周柏春先生對我、一個廣播電臺記者採訪時講的話。周柏春先生幼年家境一般,讀書之餘,就是喜歡聽收音機中播出的滑稽節目,“有隻叫航運電臺,迪家人家(電臺)電力不足(發射功率不夠),所以要開著(選到)迪只電臺的K線(千赫)交關煩難。但是節目好,有四明宣卷、四明文書、寧波方言節目也蠻多的。內當中特別有滑稽前輩劉春山、常呆呆,很受聽眾歡迎。”周柏春先生對這家電臺的滑稽節目情有獨鍾,所以,只要有空,就會鎖定這家電臺,“當時我還勒浪讀書,但是每天下午我板要聽。我家那隻收音機蹩腳點,伊後頭有根線(天線)拖下來,聽格辰光要拿迪根線捏牢,格麼聽得著的;假使勿捏牢,電臺就逃脫了。因為迪檔節目我歡喜,我寧可捏牢仔聽。”

沒想到,收音機不僅是周柏春的好伴侶,居然還成了他以後踏上滑稽藝術道路的好老師。因為哥哥姚慕雙上電臺播節目缺個搭檔,周柏春從此與哥哥拼檔,走進電臺演播室,開始了從藝道路。“從前我剛出來的辰光,電臺多來勿得了。精美電臺、明園電臺、民生電臺、OK電臺、華興電臺……幾十只之多。後來抗戰勝利,大家要搶做生意,只要有後臺,就可以辦電臺。各種商業電臺,亂七八糟。有種人家(電臺)場地交關攤板,外頭掛塊牌子,就算一隻電臺了。外加這些電臺為了賺鈔票,經常出花頭。當然我伲唱電臺的人也有額外的收入。到後來不對了,特別節目從一個月當中辦一天,弄弄七八天了;再後來一個月儕是特別節目,固定節目索性唔沒了。大家撈外快。”

講到此地,周柏春先生不由笑了起來。唔沒辦法,周柏春上有老、下有小,能多賺鈔票終歸不是壞事。

到了1949年,兩位先生在電臺黃金播音時間開闢“自由談唱”滑稽專欄節目,曾經風靡了浦江兩岸。

本文作者與周柏春

新中國成立以後,私營電臺逐漸取消;人民電臺成為周柏春先生經常光顧的陣地。周柏春先生有句名言:姚慕雙屬馬,我屬狗,我伲兩個人要為聽眾銜草結環,效犬馬之勞。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身體力行的。

2004年夏天,上海遭遇少有的高溫。因為天熱,人心最容易煩躁;而煩躁又特別加深了熱浪的感覺。所以,心靜自然涼,成了一種最難尋覓的感覺。那時我在電臺策劃編播《星期書會》,我就創意把評彈節目,與古代詩詞中有關“心靜自然涼”的意境的作品,互動播出。我想到請富有“書卷氣”的滑稽大家周柏春先生客串主持,再為聽眾送上笑聲,不就更絕了嗎?

那天,周柏春先生在女兒的陪同下,來電臺錄音。他拿出來的不是我給他的列印稿,而是一頁頁用粗黑的記號筆歪歪斜斜抄寫的播出稿。原來,周柏春先生由於長期糖尿病造成視力減退,幾近失明。他女兒告訴我,爹爹眼睛不好,為了完成你交給他的任務,叫我拿稿子一字一句讀給他聽,死記硬背還嫌不夠,他自己還一筆一劃地默寫一遍,保證錄音的辰光,可以順暢點。女兒看著不忍,要幫他抄,他不同意,說自己抄一遍,更容易記得住。

這是周柏春先生生前最後一次“唱電臺”,看著周柏春先生慣有的笑容,聽著他女兒生動的敘述,我的心顫動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這就是一位享譽藝壇的藝術家的情操;這就是一位享譽藝壇的藝術家,對人民電臺的深情。

周柏春(中)在女兒(左)陪同下來電臺與彈詞藝術家莊鳳珠(右)一起主持《星期書會》節目

面對錄音話筒,周柏春先生一如往常,“我今朝來,是屬於‘走穴’的”……節目播出以後,好評四起;《新民晚報》還發表了讀者文章,推薦、點讚了這一期節目。

對待聽眾,周柏春先生從來就是這麼一絲不苟,甘為大眾當“犬馬”。

上電視 不講求報酬

1998年,我在電視臺戲劇頻道工作,負責拍攝一部反映上海滑稽戲(獨腳戲)歷史的專題片,一共20集。開篇第一集,考慮到我對滑稽戲比較熟悉,而且可以講一口比較純正的上海閒話,我毛遂自薦提出,由我來擔任這檔節目的主持人;同時,我邀請了周柏春先生和我共同主持。在和周柏春先生“零距離”接觸的多個日子裡,我充分感受到他的“犬馬之心”和豐富的閱歷、藝術造詣。

那時候我們經費比較緊張,歷史性的影像資料也很少。周柏春先生不僅串聯、主持節目,而且在主持節目的同時,穿插、演講了不少前輩滑稽藝術家當年表演的段子。

比如在講到“蘇灘”藝術對滑稽藝術形成產生作用時,他脫口而出,當年“蕩湖船”節目中的一段“貫口”:一隻鋪蓋、兩隻燈籠、三雙鞋子四雙襪,五把洋傘、六隻自鳴鐘;行灶、鑊子、火炕,銅勺、菜刀、飯桶……既介紹了歷史,又展現了滑稽藝術的雛形。

講滑稽藝術,“滑稽創始人”王無能不能不談,周柏春先生不但介紹了王無能其人,而且還演繹了當年王無能一段“各地堂倌”的滑稽段子,用徽州、丹陽、浦東、天津等地方言表述,噱頭橫生。

當時,我們能夠給演員、特別是周柏春這樣的大家的稿酬,少得可憐。年近耄耋的周柏春先生,看出我的難言之隱,反過來安慰我說:“ 你們的工作是為滑稽事業留下寶貴的財富,我伲理應出力,哪怕唔沒銅鈿,我也來的。”

他這樣講了,又這樣做了,在主持節目時,又為觀眾們表演了一段當年第一代滑稽演員江笑笑演出的滑稽段子《六天六地》。他特有的繪聲繪色的描摹,大大豐富了節目的可看性,而且他從來沒有提出報酬上的要求。

周柏春先生和我“搭檔”後,還不忘記“幽上一默”:來來,唔沒想到儂的上海閒話交關準足,而且介面也蠻穩的;下趟碰著姚(慕雙)老師身體勿好的辰光,儂來搭我搭檔。

登舞臺 要冷麵效果

舞臺,是周柏春先生表演的主要陣地。不過,我今天給大家介紹的是,周柏春先生在與各劇種的名家演員交流演出中的出彩時刻。

周柏春先生對於評彈、越劇、滬劇等都非常愛好,在登臺演唱中,配以各種誇張的表情、神態,加上時不時地插科打諢,劇場效果總是那麼強烈。

1988年,越劇藝術家戚雅仙舉辦流派演唱會,周柏春先生應邀祝賀演出,就像演出獨腳戲,上臺演唱時,周先生先來一段鋪墊:今朝一則來祝賀,二則來助興來個;我也來唱兩句戚派唱腔。聽眾一聽周柏春唱“戚派”,掌聲四起。周講:“我擅長唱花旦個,有些人講我唱花旦比較文雅個。對個,人家儕叫我‘文旦’個。”滿場歡笑。周先生開口叫頭“許郎……”下面觀眾又是一陣拍手,周又“豁”出來,講:下頭(指觀眾)儕是識貨朋友,又是一陣笑聲。“為妻是千年白蛇峨嵋修,”誰知這句唱好後下面沒有反應,周先生來了一句,“唱得勿大像,阿是?我想哪能下頭反應也唔沒個,”觀眾又是一陣掌聲、笑聲。

2001年,上海舉行趙春芳、楊飛飛滬劇流派演唱會,周柏春先生應邀與徐小英、戚雅仙合作演唱《賣紅菱》。《賣紅菱》是趙春芳、楊飛飛的代表作,很多唱詞觀眾們都背得出來。擅長放噱頭的周先生又別出心裁,唱了起來:“我要認來勿好認,倒叫我一時少才情……方才兩個女娘娘,勿像我的‘達令’範鳳英,一個是越劇明星戚雅仙,一個是香港小姐徐小英,兩家頭儕是大‘模子’,今朝伊拉兩個人來買紅菱,看上去每個人至少要吃七八斤。”全場觀眾掌聲、笑聲匯成一片,臺上臺下共振共鳴。

姚慕雙、周柏春在滑稽藝術片拍攝現場

1986年,江浙滬中青年評彈演員演唱會,特邀嘉賓周柏春先生上臺,一段開場白,又讓全場觀眾沉浸在笑的歡樂當中。“交關高興,我今朝來助興。”周先生一本正經地講,“講到評彈,我老早就歡喜個。開始辰光學蔣調,學到後來我的嗓子勿來事,蔣老師嗓子雄渾豪放,我是雌雞喉嚨,唱到後來‘一經’(經常)要咳嗽,我就勿唱了;後來我學張調,張鑑庭老師的張調;勿曉得張調還要結棍,殺勁足,唱到後來,我夜裡向睏勿著了,我想長此以後討厭個。我又改學‘迷魂調’了,學徐雲志老先生的‘迷魂調’。學子以後,夜裡睏到睏得著了,日裡(白天)也睏得著了,有辰光走走路也會睏著了。我只好‘男口’勿唱了,學唱‘女口’,學徐麗仙老師的‘麗調’。我曉得自己本鈿勿足,學得勿好,請你多多關照!”正是未唱先火,加上他的喉嚨“聲線”有特色:“我說起話來比較有女人腔”(周先生語),一段彈詞大家徐麗仙先生的代表作《情探·梨花落》,表情、眼神、動作、情緒……十分到位,把桂英接到信件後的心理狀態都表演得淋漓盡致。

周柏春說:“我表演到現在60多年了,所以我提出來冷麵的、能夠讓觀眾耐人尋味的噱頭,伊當面看的辰光笑,回到家裡想想也要笑。有文化的滑稽是幽默,觀眾就是歡喜我這種幽默的滑稽,是這樣子。”(秦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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