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虎》

按部就班的人生，總有少數人能將童年的興趣一直延續下來，對於 92 年出生的成都人俞宸睿來說，這門興趣便是手工。他小時候就是個善於動手的孩子，從涼蓆上扯下的席草編織成直立的動物，到手工課上班裡的活躍分子，憑藉想象力與無處安放的雙手自制關於童年的樂趣。長大後，他依然堅持這份與生俱來的創造力，並選擇了一份極其冷門的職業：機巧裝置（Automata）。據他所說，這門手藝的職業匠人在全國不超過十位，哪怕放眼全球，知名藝術家也屈指可數。而他本人，或許是成都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機巧裝置藝術家的人。

《禁果盛放器》細節圖

《禁果盛放器》細節圖

提到機巧裝置、或是機關人偶，你或許能在生活中聯想到古早的鐘表、八音盒以及嚇人玩具等等。但其實這是一門古老的藝術，透過機械傳動原理，讓“角色”運轉，使情景展開。古往今來，機巧裝置在世界東西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發展。在古希臘的很多故事裡，就有關於雕像會動的描述、歐洲文藝復興和巴洛克時代，各式各樣的機械鐘上的小人、惡作劇噴泉等等裝置層出不窮、以及曾在日本江戶時代風靡一時的機關人偶等等，這些都展現人類對於機械裝置的崇拜和幻想，映證技術與思維的進步。表面是關於機械原理、機械之美，而一個個齒輪和連桿又轉動了多少生活的趣味，是理性與感性的結合。現在，許多機巧裝置被存放於博物館中，論起製作——已屬於一個十分小眾的領域。

《豆腐計數器》

《豆腐計數器》細節圖

俞宸睿第一次接觸這門藝術是在 2015 年，當時他正在中國傳媒大學攻讀平面設計專業。一次木工選修課程的課後調研，讓他與機巧裝置結緣。興趣使然，他很快投入嘗試。由於國內在這方面教育資源稀缺，一切全憑他無師自通。他於網路翻看大量作品和影片資料，將所能查到的統統收入囊中。兩年後，俞宸睿以他對機巧裝置的研究作為論文課題，伴隨知識的梳理和掌握，這段經歷對他日後的創作提供了極大的幫助。雖是動態圖形設計專業出身，但他承認動畫與機巧裝置的一脈相通，“動畫的背景讓我更好地表達出生動的動作，只是現在創作動畫的媒介變成了木頭裝置而已，”他說道。從 2015 年到現在，他已創作了六十餘件機巧裝置作品。

《對牛談情》細節圖

《秋天觀察》

《賀歲的牛》

俞宸睿的作品大都沒有宏觀的敘事，反倒是從生活中細碎的感悟和觀察、或是流傳於民間短小精悍的典故中得來。例如作品《豆腐計數器》，其靈感來源於俞宸睿工作室旁邊的一家傳統豆腐磨坊，他在創作中保留了對傳統豆腐製作流程的記錄，以此來表達對這門工藝的致敬；而這類手工豆腐價格通常高出普通豆腐，作品中加入的計數器裝置來表達一種精打細算的生活態度，上方顯示的數字“12”則表示他在豆腐店一次充值可購買的次數。他今年完成的作品《禁果盛放器》，則取材自亞當和夏娃的故事，隨著裝置的轉動，兩位角色向彼此伸出雙手，隨之旋轉的還有頭頂的“禁果”；是牽手成功，還是偷吃並承擔後果，他將一個開放式話題留給觀眾。

這種冷笑話、幽默的方式在俞宸睿的每一幅作品中體現，他渴望透過這些作品與觀眾進行互動，“我始終相信，我們真實的生活就是由這些瑣碎事物組合而成。有些在旁人眼中或許是百無聊賴，但這就是生活，我喜歡觀察這些，” 他說道。從生活中來，到生活中去，這樣的創作理念恐怕在與成都這座城市“自由散漫”的性格彼此呼應。閒暇之餘，俞宸睿最愛在城市裡遊蕩，而靈感往往也正是在此刻發生。他說：“我喜歡穿梭在市井、城市和自然，舒服的生活節奏讓我更容易放鬆，放鬆就能多講點冷笑話在作品裡。”

《青蛙的魔法》細節圖

《青蛙的魔法》細節圖

而機巧裝置的製作過程則容不得半點散漫，在俞宸睿看來，這類創作往往是一個漫長且枯燥的過程，需要反覆調校和試錯。從想法、草圖、結構製作、雕刻、上色、再到組裝，每一個環節都不容忽視。仔細觀看這些作品的構造，你會發現中國傳統木工藝術中榫卯工藝的運用；而從角色和動作的設計來看，還散發著早期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的味道。這些都需要精心打磨。

《胡蘿蔔幻想》

《胡蘿蔔幻想》細節圖

有時候，一幅作品的創作週期小到一週大到幾個月。這其中，俞宸睿最看重灌置中“機巧”概念的塑造，通俗一點，便是賦予機械生命。因此，普通的機械原理顯然是行不通的。他解釋說：“機巧裝置玩得就是‘巧勁兒’，其包含了創作者對作品的情感投入、個人表達和巧妙設計，同時也包含原始結構帶來的意外之喜。作品靜止和動態帶來的強烈反差、作者暗藏在時間軸的驚喜，這些都是機巧的體現。” 為了表達“時間”這個概念，他在創作中有自己的木材使用偏好，“機巧裝置是時間的匣子，而櫻桃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氧化變色，時間越長顏色越深紅有韻味，”他說道。

《壁爐遐想》

《壁爐遐想》

從生活到創作，再從作品為生活平添的那份驚喜，俞宸睿的機巧裝置是生活與創作的雙向奔赴，讓觀眾猛然間放下戒備，沉浸當下的快樂。當時光漸漸流失，生活中的趣味卻從未褪色，這些都隨他的作品保留下來。對於他來說，生活就像是裝置中的齒輪，好像永遠不會停歇，但轉得太快，容易錯過許多美麗風景，慢下來反而更能留意到更多細節。這些年的創作，讓俞宸睿對於生活也有了新的感悟，他說道：“慢就是快，機巧裝置的創作過程是繁複的，即便有很想要完成的新作品，還是要慢慢進行，照顧處理好每細節，這樣組合成的作品才能打動自己和經受得住時間的考驗。生活也是一樣，過好每一天，這個月就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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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人： Pete Zhang

TAG: 機巧裝置俞宸作品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