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三則

鳳凰店有戶人家，兒子拿著母親的鞋子玩，遺落在花架下被父親撿到。他對著妻子大罵，認為有越牆的行為。婦人無法自明，氣憤之下準備自縊。他家忽然有狐狸作祟，把婦女的內衣鞋子拋得到處都是。就這樣，婦人洗脫了嫌疑。不知道狐狸為什麼救這個女人，有人說她婆婆很嚴厲，曾經關起來一個懷孕的婢女，這個婦人偷了鑰匙把婢女放掉。

一個老先生開私塾教鄉童識字，塾館旁有個多年的柴垛，裡面有狐居住，大家都不敢靠近。學童頑劣，經常去柴垛邊上廁所。有一天，先生去參加親戚的葬禮，約定第二天回來。先生走後，孩童們上躥下跳，把桌凳摞起來當臺子，用墨水塗了臉做遊戲。先生忽然進門，把學生們痛打一頓，憤憤而去。

這些孩子都很小，從七八歲到十一二，回家後或青腫或流血，都受了輕傷。家長們認為老師懲罰過重，第二天去找先生問罪。老先生莫名其妙，說昨天根本沒回來。大家猜測是狐妖作祟，有人要去柴垛前辱罵；有人想燒掉柴垛；還有人要去土地廟告狀。

這時一個人說：“這些孩子也的確頑皮，只是責打太狠，冤冤相報，恐怕禍事不僅如此，我看到此為止吧！”眾人認為他說得對，此後再也沒發生別的事。

有個士人夜間坐在院子裡乘涼，忽聽屋頂上有人吵架。他吃驚地張望，原來是兩個女子在屋頂上扭打。片刻後墜落地上，其中一女說：“先生評評理，兩女共嫁一夫，是不是沒這個道理？”讀書人不敢說話，另外一個女子也再三追問，他才囁嚅說道：“小生是人，只知道人的禮節，鬼有鬼的禮儀，狐有狐的禮儀，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兩個女子不屑地說：“這個人模稜兩可成不了事，我們問別人去。”說完撕扯著遠去。原作者評論說：“模稜兩可是人自保的方法，但也有因為推諉而獲罪的。做人不必太世故，有些不用躲避的就直接面對才是。”（以上三則出自《閱微草堂筆記》。）

鬼三則

我同年陳仁先住在城南潘家河，朋友傅治薌某日來訪，當晚住下。夜裡他沒熄燈，和衣躺在床上。忽然燈光變綠一個東西壓在他的腳上，傅治薌全身麻痺，不能轉頭，只看到壓住腳的一條巨腿。巨腿逐漸上移，壓到哪裡，哪裡就冰冷麻木，覺得血管都要被凍結了。快移到胸口的時候，巨腿上的毛孔都看得見。他暗想，假如壓到胸口必死無疑，於是努力掙扎一下，喊出了聲。巨腿一下消失，燈光也重新變亮。

朋友傅嶽棻某日去下斜街下棋，回來的時候已經二更。僕人駕車走到老牆根街附近，忽然打馬狂奔，跑到一個高處才停下來。傅嶽棻問怎麼了，僕人指著某處說：“那裡有個猙獰大鬼！”傅嶽棻向那裡望去，月光下有個穿白衣服的小孩。二人急忙驅車回家，幾天後僕人死了，傅嶽棻病了一個多月。二人看到的鬼模樣不同，得到的禍患也不同，是不是因為人的福澤不同呢？

有個書生在府裡做刑名師爺，他住的是一間老房子，經常發出異響。書生很年輕，時常害怕。有個朋友想嚇一嚇他，就在夜裡悄悄來到他窗外。還沒等裝鬼嚎叫，就看到書生站起來呼喊，揮動雙手做出搏鬥的樣子。朋友以為他發狂，就隔著窗戶喊他的名字。書生喊道：“快來救我！”朋友進門後感覺一陣冷風從腋下穿過，沒發現其它異常。

他把書生按在床上，過了好久，書生才冷靜下來，說道：“我剛躺下，看到一個身粗、腳短、頭大的鬼撲過來。我站起和它抗爭，差點不敵。幸虧你到來，鬼從你腋下穿過逃走了！”書生搬了住所，不久後病死了。難道是人的氣血衰弱後，鬼也來騷擾嗎？

以上三則出自《洞靈小志》，民國初期作品，體裁模仿《閱微草堂筆記》，但成就相差較遠。

妖三則

唐朝時，京兆郡韋氏設有家學。後輩韋訓完成作業後，信手拿起一本金剛經閒讀。忽然來了紅裙白衣的婦人，身高過丈。婦人抓住先生的頭髮把他拖倒在地，然後又來抓韋訓。韋訓拿著金剛經遮擋，鬼拖著先生出了門。眾人在後追趕，鬼把先生放開，消失在一個糞堆裡。先生已經昏了過去，好久才醒過來。大家挖掘糞堆，挖到一個破布娃娃，白衣紅裙。燒掉後再沒出現。

全節（今山東章丘境內）人李某父親是縣令，他跟著父親來到外地。李某年少喜歡遊蕩，經常偷跑出官署打獵。某天他追趕一隻大鳥進入墳地的樹林，林子裡有具巨大的屍體仰面躺著，面部腫脹醜陋，眼睛和鼻子都很大。屍體轉動眼珠盯著李某，李某嚇得半死，從此不敢出去打獵。他夜間多次從地道鑽出去喝酒，某夜發現地道另外一頭被人用後背擋住。他推了推，推不動，於是用劍刺去。刺進去很深，那個人還是不動。李某知道又遇到了妖怪，趕快退回來，夜間也不再出去。《太平廣記》

道光年間，陝西鳳縣北山有座山王廟。起初香火很盛，經過戰亂後荒廢，多年無人踏入。後來廟裡出了一個妖怪，一丈五六尺高，全身黑黝黝的，泛著金屬的光澤。上面是個牛頭，鼻孔朝天，腹部有個獅子頭，巨口獠牙，目光閃閃如電。妖怪三條腿跳躍行走，遇到人畜先吐黑煙，被煙噴到就會暈倒，妖怪抓起人畜送進獅口，連皮帶骨咀嚼。

剛開始它還夜間出現，後來則白晝橫行，吃掉了很多人和牲畜，導致十里內荒無人煙。官府捉妖，刀劍火槍都不能傷，找道士來也束手無策。巡撫寫了公文請張天師降妖，天師派來一個老法官。

妖怪看到老法官，吐出一股黑氣。法官揮動袖子，黑煙立盡，又用劍刺去，妖怪毫髮無傷。法官扔出一道泰山鐵符，妖怪帶符進了山王廟。廟裡黑霧瀰漫，老法官念咒噴水，黑霧消散，眾人跟著他進到廟內。只見神像傾倒，景物荒涼，一個古鼎卻很有光澤，鐵符還粘在上面。

仔細觀察古鼎，三足兩耳，頂部鑄著一個牛頭，腹部刻一獅頭。法官用五色線把鼎綁上，唸咒後砸碎，妖怪不再出現。聽這裡的老人說，當年香火鼎盛的時候，祭拜的人殺雞宰羊祭拜，把血塗在鼎上，年代久了變成妖怪。這也是妖由人興啊！《仕隱齋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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