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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民:十二號大院

由 利民隨記 發表于 美食2022-12-22

十二號大院,也就是我在這個大院住了二十多年的大院。

這個大院,在市區最繁華的市場三路的周邊,市場緯路上。

說它繁華,並不言過其實,它的東頭就是友協電影院,文革時叫東風電影院。沿街西向,茶爐,飯店,理髮店,食品店,果品店,傢俱店,還有專供回族人的羊肉、牛肉店。最大也是最匯聚人氣的就是人民市場了,下面一層賣疏菜,賣海產品,賣付食品,小時候,計劃經濟的年代,我常在這裡排隊買東西,憑票買的,不用票的,都排隊。樓上賣百貨,凡是居民生活用得上的,這裡都有賣的;還有工商銀行儲蓄所,在旅順路拐角處。我曾響應國家號召:“積極參加儲蓄,支援社會主義建設”,把費了好大勁攥的一元錢存到這個所裡,所裡給我一個存摺,上面清楚的用鋼筆寫下了一元錢。還有大窯溝拐角處的郵政局。在這條不足三百米的馬路上,商鋪鱗次櫛比,尤其節假日,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是一條名符其實的商業街,不亞於眼下的臺東步行街。那年代,市區還有第二條居住這麼方便,出門就能買到各種生活需要用品的一條街嗎?

我家就住在這樣一條,市井氣息濃厚的一條小路上,它就是市場緯路十二號大院。

十二號大院是圍在市場二路,招遠路,市場一路這一圈建的房屋其中的一個大院,面臨那幾條路的房屋也有大院,但都沒有這個院大。房屋是日本侵略青島時建的,他們的家屬住在這裡,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家屬回國,房屋也就空置了。

我聽我母親說,我家剛進來住時,房子空的很多,那時候,也不知道多住幾間,全家就擠在十三平米的房子,一直住到長大成人。但是,住房得交房租,多住房就得多交,那時候,我父親工作不穩定,就這樣將就著。話又說回來,就家裡當時的經濟狀況,多住幾間也交不起房租呀!那年代房租才塊八毛錢,甚至更少。雖說,拿現在來看,這塊八毛錢都不叫錢了,可是,那年代,吃了這頓就開始打算下一頓的日子裡,填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

大院在文革初期時,有一扇對開的鐵門。那些年,國內、國際形勢緊張,為防敵人搞破壞,院裡每家人都要輪著到晚上十二點,去鎖大門。記得我哥哥說,經常為看一場露天電影,回家大門已經鎖上了,沒有辦法,只好費力的扒著鐵門,腳瞪著牆根,翻門來家。

大院住著二十幾戶人家,別看才二十幾戶,每家少的三、四個孩子,多的五、六個,七、八個,院裡一家最多的有十個孩子,想想那年代,越窮越養,越養越窮,但那時的國家好像還提倡,對生孩子任其自由。院裡這些孩子匯在一起,得有一排的兵力呀!

進大院的門口處,有一個蓋水錶井的鐵蓋子。鐵皮不厚,每次走上去,軟不拉塌地,發出鐵蓋和水泥地面碰撞的聲音。但是,卻是我和一般大孩子常聚的地方。我們在鐵蓋上扇洋牌(那時候就這樣叫),有花錢買來的,一大張,用剪子一張一張剪下來,上面都有著色彩鮮豔的圖,裝在布袋裡,節約著玩。正面朝上,用手拍地面起的風,把紙牌翻過來,這張牌就歸誰了。

經常玩的是彈杏核(念戶),利用水錶蓋和地面有十公分的落差,我們同齡的孩子就在那玩,把杏核散撒在地上,用手的食指按在中指上,用力一彈,杏核蹦到沿上,就贏了,這個杏核就是自己的了。贏的多了,來家洗去泥土,用小錘砸出杏仁,放水裡泡一段時間,待發出毒素來,再在鍋裡煮一段時間,撒上點鹽,杏仁純香的感覺由嘴而生。

進大院的右側,是一排平房,住著六家。有四家是住了平房寬度的一半,那一半住著別人家。這幾家住的都很窄巴,孩子又多,現在想想,他們都是怎樣熬過來的。

其餘那兩家住的是最寬頭的了。房屋通透,面積等於是旁邊家的一倍。記著在這排住的有一家,他在四川路上的修船廠工作,看見一次,他把修船時長在船底下的海礁(念橋)煤,現在叫海虹,用地排車拉了一車來家,煮熟了,曬在不高的屋頂上。

這個大院裡有三個廁所,供著二十多戶,六、十口人使用。上廁所的高峰時段是早晨,上班的,上學的應急都得用廁所。廁所可是不夠用,有如廁慢的,一時半會兒不出來,你就得催他,讓他快點。實在等不及,快拉褲襠了,就不等他了,趕快往我家不遠的第三公園裡的公共廁所跑去。

這麼多人用三個廁所,就經常看見廁所被什麼東西堵塞,滿上來,溢到院裡,汙水橫流,臭味滿院,走路都沒得地方落腳,跳著走。

那時候,投茅房的人用的是竹蔑子,長長地,伸進管道里,一下一下用力的投。每次投開後,用不多長時間又堵了,所以,我在那院住時,廁所堵的時候,都是常態,不堵的時候少見。

大院裡有一個水龍,供著六、七十戶的人家用水。最難忘的是,節約用水,憑票提水。用紙殼剪成小方塊,上面蓋著圖章,每家用錢買,用多少買多少。白天用小鐵桶,扣在上面鎖著。傍晚開始供水,憑票,一人在那看著,一票一桶,為公平起見,有的桶裡用油漆劃上一道槓,意思是水只能接到這個槓裡,防止有人用大桶接水。

我住在進大院的左面,二層木磚結構的二樓上,日本人侵略青島時建的。上樓走木製樓梯,窄而陡。人走也罷,難的是每次買煤,我父親和我用扁擔抬著七、八十斤的煤,都很費力氣。因為,樓梯太陡了,我在前面,都得把扁擔放下來,用手把著,放底高度,要不裝煤的麻袋就會滑到我父親那頭。

最難的是樓梯的拐彎處,有九十度,在那裡都要小心翼翼,慢慢地才能拐過來。所以,想起我住在那裡,家裡每次買煤,我都打怵。

樓上住著六戶人家。除了頭上那家沾了個拐角的地兒,寬頭些,其餘五家都差不多,每家在十平方以上多點。不夠住的,都打了吊鋪。別看房子都不大,每家只有一扇的窗戶,卻是朝南開著。白天陽光照進不大的屋子,暖洋洋的。我住窗外的樓下,種的楊樹,春夏季節,綠意盎然,生機勃勃,長到齊窗時,還夠樹葉玩呢。

走廊的那一頭,有個小平臺,是建在院裡一家平房的上面,有十五、六個平方,每家都壘了煤池子存煤。我家隔這個平臺最近,洗的衣服就涼曬在這裡。平臺裡有個小門,住著兩戶人家,屋頂很矮,面積不大,是蓋在屋頂上的閣樓。家裡地面且低於平臺三、四十公分,下臺階才能進屋。

物質生活的匱乏,並不影響我們孩子時,天性好玩的樂趣。我住的院裡,雖說人多了點,人一多,嘴就雜,打嘴仗的,就經常看見,經常聽到。但吵完了繼續在一起玩,沒有隔核,沒有記仇一說。所以,曾徑吵過,打過的,幾十年後再見,無不再敘友情,鄉情。

一個大院,聚集了那麼多人,共用幾個廁所,共用一個水龍頭,那是特殊年代的事情,只能是一種回憶了。現在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想過那種日子,然而,我每當想起曾經的歲月,在一起成長的十二號大院的夥伴們,便心情波瀾起伏,長時間不能平靜。

十二號大院,只能是我永久的記憶了。

2022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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