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哇資訊網

偷偷摸摸雞娃,焦慮無處安放:為趕課,我喂五年級的娃吃飯

由 時代財經 發表于 體育2023-02-04

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謝斯臨

編者按:2021年7月,“雙減”政策正式釋出,距今恰好一年。新東方和它的老師翻紅了,更多教培機構卻還在轉型路上掙扎,它們的幸運之神何時光顧?脫離人生軌道的教培人,瘋狂“雞娃”的家長們,他們又走到哪了?

圖片來源:Pixabay

去年7月,一場監管風暴襲來。有關部門聯合下發“雙減”政策,為全國中小學生減輕校內校外負擔,強化學校教育主陣地作用。

一年後,時代財經採訪多名家長髮現,短暫調整後,孩子生活又逐漸迴歸常態。除了學而思、好未來、新東方這類大的教培機構之外,仍有大量中小機構,從地上轉向地下——週末班變平時班、大班變小班。

此外,線下培訓時長壓縮、教學質量變差後,一些家長將目光瞄準抖音等線上平臺,甚至選擇辭職“雞娃”。焦慮感並未消失,“減的只有你自己”成了家長最大的擔憂。

培訓班時長被壓縮,家長轉戰抖音課程

今年6月6日,李誠終於“妥協”了,帶著自己的女兒結束了最後一節校外數學課外班。

最開始報班,是因為兩年前,李誠突然發現自己的孩子在數學學習過程中,只要碰到稍微“繞”一點的題目就完全不會做。苦於每天教小孩做作業的李誠決定,從寒假開始,給女兒報一個數學培優課外班。

不到一學期,孩子數學思維能力得到明顯提升,解題能力也迅速提高。在李誠看來,課外班的優勢在於,能成體系地進行教學,家長相對省心。

去年9月27日,成都市印發《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實施方案》,在培訓時間方面,方案明確,培訓機構不得在正常行課期間組織培訓;培訓結束時間不得晚於八點半,線上培訓結束時間不得晚於九點;不得佔用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培訓。

此後,李誠女兒週六下午的培訓班不得不轉戰到週一,長度也從三個小時壓縮到兩個小時,從六點半開始,到八點半結束。

最初,女兒表現得還算適應,然而今年上半年開始,課外班的效果開始變差。校內知識和校外培訓,兩方夾擊之下,小朋友顯得有些乏力。

“後來我們反思,當課時被壓縮一個小時之後,如此大而密集的資訊全部灌輸給我們家這個數學能力一般的娃,就只能保證聽懂而已。課後的幾道題也不足以讓她完全吸收,而且小朋友經常就是照著例題做,沒有獨立思考和消化。”

培訓機構的老師流動性也開始變大,兩三個月可能就要換一個老師,教學質量也沒有之前那麼穩定。

感受到此前的學習方式不再適合自己的孩子,李誠開始尋找新的解決方式,希望幫助女兒把之前囫圇吞棗的內容,徹底想明白。

無意中,他了解到一個叫做“劉威老師”的抖音博主。該博主在抖音上售賣標價980元左右、純文字形式的“數感學習”軟體。這一課程宣稱,可以幫助學生理解數的意義和數量關係,一步步引導學生思考,從而實現自主學習。

“每節課就七八道題,十幾分鍾就做完了,現在娃每天早上上學前都做一節練習,輕鬆愉快。”

請不起私教,辭職回家“雞娃”

3月一過,拿完最後一筆年終獎的雨薇立刻辭去了她的工作,專心回家“雞娃”。

去年10月,一直給雨微家孩子上課的教培名師決定停課。失去課外班之後,她的孩子成績在短短半年內迅速下滑,從班級10名左右跌到20-30名。

隨之而來的,是對升學的恐懼。雨薇認為,這樣的成績甚至可能考不上高中。最開始,她也去問過各個機構以及朋友。然而雙減之下,教培機構大量人才流失,教學質量難比往前。同時,在她看來,機構的大課也不適合自己的孩子,因為他“本身就不太聽話”。

教培機構之外,大量老師紛紛出走,開始獨立開設小班教學,在小區業主群內招生。但在雨微諮詢一圈後,認為這些老師水平參差不齊,教學質量高的講師供不應求,早就被家長預定一空;市面上多是水準一般的老師。

此外,這些課外班面臨極高的監管風險,隨時可能被關停,不利於學生的長期發展。

看不到合適選擇的雨薇,跟丈夫商量之後,決定自己親自上場。此前,她在福州一家上市公司工作,收入穩定,一家人過著舒適優渥的生活。如果選擇辭職“雞娃”,家庭收入將立刻銳減一半,為了孩子的教育還要消耗家中存款。

但在“普職”分流恐懼面前,她不敢怠慢。“一對一私教請不起,偷偷摸摸的(培訓班)朝不保夕。”

教育部資料顯示,2021年全國共有普通高中1。46萬所,招生904。95萬人,約佔報考總人數的58。9%,考慮到城鄉教育資源的差異,在城市內這一比例會更大。

然而焦慮的受訪家長們,不管在哪座城市,都在反覆向時代財經強調中考“五五分流”的淘汰率。哪怕畢業於211高校的雨微,對於自己孩子的期待,並非清北復交,只是希望他考上一個一本類高校。但在升學壓力面前,培訓似乎並不是一個可選項,而是一個必選項。

“雙減的好處看似有很多,比如孩子有更多時間發展興趣、家長們也不需要額外支出無底洞般的課外培訓費用……。”歷數幾個好處之後,雨薇卻突然反問,“這些美好的願景都會在一個真實的問題前化為虛無:你希望你的孩子,在義務教育階段結束後,屬於哪個50%裡的一員?”

“周圍的人都在報班,你不進就是退。”

今年2月,教育部校外教育培訓監管司曾對外披露,雙減實施半年後,原12。4萬個線下校外培訓機構壓減到9728個,壓減率達92%;原263個線上校外培訓機構壓減到34個,壓減率達87%。

然而,在一些家長眼中,校外培訓並沒有像社會預期的那樣驟減。相反,內卷仍在繼續,只是從地上轉地下,週末變平時,大班變小班。

“你要是信了,減的就只有你而已。”過去一年,說出這句話的何苗仍然雷打不動接送五年級的女兒,去教培機構學習數學、英語,唯一的改變只是培訓的時間發生了變化。

雙減後,週末的培訓班因政策限制改到週一至週五。這對於雙薪家庭而言,隨之而來的是接送上的困難。五點下班的何苗,必須要在半小時內趕回家中,去拿外婆做好的便當,並在五點五十分前趕到學校門前接上女兒,再一起迅速趕往兩公里外的培訓機構,每個時間節點必須嚴絲合縫。

“我們要在六點十五之前到,給孩子留十分鐘時間吃飯,她吃飯特別慢,為了不耽誤上課,只能靠我喂她。”

與此同時,何苗的女兒還需要參加兩天的學校社團活動,7點才能放學。一週內,只有週三一天沒有課外安排,減負效果並不明顯。何苗感慨道,雙減的好處是校內的延時課不準老師上課,而是改為學生寫作業,放學回家後還需要繼續寫作業的情況少有發生。

700公里之外的深圳,白雪回顧雙減這一年女兒參加課外班的變化,不過是把培訓課從大機構換到了本地小機構。這些機構把自己重新包裝成教育諮詢公司,繼續上課。而家長們也心照不宣,默默配合。

“之前我們在思考樂上課,但雙減之後這些大的機構受到政策約束,老師都換了好幾次,我們就退了。加上孩子之前就在另一個本地的小機構學英語,把數學也換過去了。”

除此之外,變化的還有培訓課的價格。雙減之前,該機構一次線下課只需要200元左右,但在雙減之後,報價變成了300元一次。即便價格上漲,但考慮到孩子的未來,白雪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周圍的人都在報班,你不進就是退。”白雪說。

今年3月,南京師範大學副校長朱曉進就曾公開表示,雙減未能有效銜接教育評價改革,全面落實的社會協同力不強,高考、中考指揮棒的導向,疊加優質教育資源的不足,給家長帶來的困惑和焦慮難以消除。

7月,一篇名為《中小學校“雙減”實施情況、存在問題及對策》的論文發表在天津師範大學學報,鹽城師範教育科學學院副院長陸芳等人在調研了417 位中小學教師後亦得出結論:

“所有學校在考試頻率減少、取消考試成績排名、作業總量減少和實施課後服務等方面發生的‘量變’較為明顯;但降低考試和作業難度、增加基礎作業等方面的‘質變’幅度相對較小。”

陸芳認為,要確保雙減落地生根,必須改變對中高考統一考試的過度依賴,推進教學、考試、招生一體化改革。

TAG: 雙減培訓家長機構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