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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媒文學|晨光(散文)

由 中國青年報 發表于 體育2023-01-19

校園裡有一條貫穿東西的路,是被命名為“大道”的。每日,太陽從道路一端的地平線下升起、慢慢高過房屋;又從另一端的西門身後落下,那門自封控後就常緊閉著。

偶然早起,走出宿舍時還不到七點,校園裡沒什麼人,只有打掃衛生的、負責消毒的叔叔阿姨們在工作著。

保安叔叔

從大道一頭升起的晨光下,能直直地看到另一頭,鐵門鎖著,橫七豎八拉了幾層警戒線。我想起還沒有封控的時候,我路過門口,白天是有兩位保安叔叔站崗的。

“胸無大志,志存高遠。”其中一位身材稍高的叔叔笑眯眯地對另一位說,重複了幾次。我心裡正疑惑這兩個詞怎麼被放在一處,稍高的保安叔叔又說了:“來成語接龍,成語接龍玩過嗎?”我轉身離開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不知怎的有些期待他的唯一聽眾的反應。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成語接龍”的邀請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我裝作東張西望地回頭看了看,兩位叔叔對視笑著。原來常人看來千篇一律的站崗時間,是可以被這麼打發的,我很想加入他們的遊戲,但是想了想還是離開了,我也有自己的遊戲。

我聽見我的背後又傳來兩聲中氣十足的“志存高遠,志存高遠”!

在可以自由出入的時候,我喜歡去校外走走,有時候一天就要經過門口幾趟。有一個值班的保安叔叔已經與我相熟,看我遠遠走來就要豎起手指,有時是兩根,有時是三根,代表他一天看見我進出幾次。我有時候會因為自己出門太多次感到不好意思,解釋自己這次出門又是去做了什麼;有時候我也與他爭論一下,糾正他數多了或是少了。

到後來,那位保安叔叔在校園的任何一個角落遇到我都會與我打招呼。

“孩子”

平時活動的教學樓就在道旁,不多會兒就到了,進去時大廳還沒有人,值班的大叔已經就位,值班室開著一扇小窗。

平日裡都是在教學樓大廳裡讀書寫字的,有幾張小桌子和小沙發,可以坐一天。

坐在大廳可以望見樓頂,是透明的,被支撐的結構分割成緊密排列的規則三角形,我常常仰著頭看這一片四方的天空。有時這取景框裡是碧藍色的天,有時飄著幾片雲。

沐浴著陽光看天的時候人很容易放空,我能感受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好像被按下了重置鍵。

忽然,我的思緒被打斷。“孩子,吃石榴。”一位面熟的大叔還沒等我反應,將一個石榴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他經常在這兒工作,黝黑的臉上時常露出樸實的笑容,背有些佝僂,顯得更不高,說起話來嗓門很大,配合著教學樓上下四層貫通的結構常有迴音。

很久沒有人這麼稱呼過我,我與這位大叔的交集總共加起來也並不多,除了這次,還有“孩子,燈開開嗎?”“孩子,吃點好的,才能好好學習。”

石榴的梗還透著新鮮的白,隨著石榴滾圓的身體落在桌上,一些土屑震落,散在周圍,碰到我剛攤開來的書本。大叔說是剛摘的,自言自語地說完又忙自己的事兒去了。我小心翼翼地捧起石榴,琢磨著它如何從樹上生長開花、在陽光下變得通紅,又被這位大叔摘下來送與我,它也在這校園裡,日復一日地看晨光升起、夕照隱去,在碰巧的一天被一隻勤勞的手摘下,成為我嶄新的收穫。

“妮兒”

如果有想法,可以再來一個和宿管阿姨的無事閒談。

學校的核酸檢測點安排在操場裡,我每日就騎著我的電動車風馳電掣地來來往往。

夏日的早晨的陽光已經很曬人了,照得我有些睜不開眼。

“欸,妮兒!”宿管阿姨急匆匆地追上來,“快,給我捎出去。”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回頭,阿姨卻已經坐在了我的後座,緊緊箍著我的腰。不大與人肢體接觸的我有些僵硬,擰動把手歪歪扭扭地往外騎。“你行不行啊,妮兒,這車騎得……”阿姨一邊更緊地摟住我,一邊叫嚷開了。我哈哈笑起來:“放心吧,我厲害著呢。”

突然,阿姨湊近了問我:“你上次說的,你家裡有人高考的,考去哪兒了?”我驚訝於她每天接觸這麼多學生,還記著這樣的小事:“她離家近多了,在省內學校呢。”

從檢測點到操場門口的路不算遠,不多會兒就到了,阿姨跑向自己的車,像是要去哪兒。我連忙叫住她:“阿姨!我家裡人給我寄了點特產,中午給您拿點去吧。”也不知道阿姨聽到沒有,跨上車風風火火地沒了蹤影。

異鄉求學的日子裹挾在所有學子的無數個晝夜裡,大家過著一樣的日子,卻做著不一樣的事。打破枯燥的步伐的是跟宿管阿姨無事的閒談,和保安大叔無用的小儀式,以及無數個和陌生人的熟稔的瞬間。

夜裡教學樓的大廳不算很明亮,我就會點起一盞自己的小檯燈,時常看著暖黃的燈光又心裡又生出源源不斷的力量。我在很多月明星稀的夜晚走出去,又在晨光高照下走進來。忽然想起自己甚少見過早晨七點的校園,於是在這時走出門去。

大口大口地呼吸,撥出沉寂的濁氣,吸進泥土氣息和從茂密的樹上鑽出的鳥鳴。空氣還是溼潤的,我抬眼朝東邊望,晨光氤氳在大道上,看著似乎確實是條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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