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透過西房的窗戶望去,隔壁家寬大的禾場上,一個小女孩,一邊蹦著跳著,一邊叫著嚷著。
有時候,像一隻打屁蟲,那股怪怪的臭味勁兒,直鑽我那雙惺忪的眼。有時候,像一隻麻雀喳喳喳地聲音,吵醒我一個個童真的夢……
可是,那時候壓根兒不明白惱怒是怎麼回事,那時侯賴床好像也是一件甜滋滋的大好事。
往往遇上這般 “驚擾”,起初反正就是不高興,說不高興卻不是來自心裡頭,待會兒,全然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年365天,幾乎是大半的日子,我倆常常在一塊兒玩兒。這個似乎不近人情的小女孩,她的大名不便一提,姑且叫她蓮子吧。
蓮子,和我同齡,既是鄰居,又是本家,祖祖輩輩雖是同一祠堂沿襲下來,卻早已不屬於五房之內的親緣關係,按照輩份而論,比她大四派,該稱呼我為老爺公。
這是一段偽勤快的時光。
久不久地,倆人不約而同來到屋後一棵大樹下,扮著大人的樣子,繫著一條裙兜子,把那些從菜園裡弄來的野花野草充當用料,拾幾塊破瓦片充作菜盤子,手腳麻利的蓮子每做好一樣“香噴噴的菜”,便會叫我嚐嚐味道是咋樣哩!
唉,太有意思的,兒時請酒酒,辦喜事,瞎忙活,真的是不亦樂乎。
不急不慢,不知不覺,無形之中,無師自通,被捏成的泥人兒,形態神態,花樣百出,甚是難看,而在那對水靈靈的細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美美噠!
月朗星稀的夜晚,追逐著閃閃發光的螢火蟲,竟然貪得無厭,捉來一隻又一隻,裝在一支小小玻璃瓶子裡,裝得不能再裝了才放手。滿滿一瓶子的螢火蟲彷彿一團燃燒的火焰,把半張小臉蛋映得通紅。打打鬧鬧,直至午夜時分,心兒才歸家……
尋遍滿屋子,弄來一把近半米高的長凳,將一條木梯子架在長凳上面,這便是鄉下知名的蹺蹺板。坐於梯端一不小心難免跌落下來,光溜溜的屁股青一塊紫一塊也不在乎……
踢毽子,踢錦珠子,捧石子兒,下石子棋……五花八門的遊戲,應有盡有,是誰發明的?拿到專利了嗎?不得而知。如此奇葩的遊戲倒是談不上雅趣,卻給孩子們增添了數不勝數的窮歡樂。
那些年,鄉下不興幼兒班,定在七週歲,才走進學堂,童年的光陰大多讓那些無聊的趣事所打發走了。
兩個小傢伙,朝夕相處,開心得無從比擬,不離不棄,儼然青梅竹馬的一雙兒女。
無時無刻,打成一片,或多減少會產生某些摩擦,但是,兩家的大人從未紅過臉,一團和氣,在這個山旮旯,旁裡旁外無不投來羨慕的眼光。俗話說,鄰居交得好,如同撿了寶。這倆家子無愧於這種真實的寫照。
咱家院門口,那棵早見晚睹的桔樹,歷經三年風吹雨打,如今枝葉繁盛,白花點綴,縷縷清香引來蜜兒招來蝶兒,春意融融的喜悅勁兒,寫滿了當時那張稚氣的臉蛋兒,
時間飛得真快,昔日的大小寶長成三尺長的竹竿兒。然而,仍是那麼天真活潑,仍是那樣淘氣搗亂得可恨又可愛。
女孩子由原來的破襠褲換成了拱襠褲子,而男孩子一如既往,穿著打扮沒啥大的變化。至於成長中那些微妙的事兒,仍是毫無察覺到什麼,抑或是敏感什麼什麼的,什麼也沒有。
不一日,迎著暖風,頂著太陽,和蓮子一路玩耍到山腳下的溪溝邊。
溪水嘩嘩地流過,看見一低窪處,幾條特別棒的小魚兒游來游去,見有人來,慌慌張張,亂碰亂撞的,失態之極。
我倆站在那兒,嘿嘿嘿地大笑著,高興得不得了。
來不及多想,光著腳丫子,把溪溝中的幾塊稍大的石頭挪在一起,之後,小爪子挖來一把把田泥巴堆放於附近,待備用。
於是,在低窪處的下游壘起一條堤壩,以防魚兒開溜,再到上游也壘成那個樣子,暫時堵住那線歡歡快快的溪水……
一切就緒,面朝下方,半捧著雙手,忙著把溪水舀向堤壩之外。這樣一來,等水淺些了,便利抓捕魚兒。
折騰來折騰去,累得夠嗆。不太聽話的溪水反而越來越往上漲了一些,忽然,聽得哐啷一聲,上游的堤壩垮塌了,頓時,水勢滔滔,我倆成了個落湯雞,渾身衣衫全打溼了,布料緊貼著身體,好笨好重好不舒服!
而我,作為男孩子嘛,索性扒個一絲不掛,而女孩子咋辦?當然是不會這樣做的。
蓮子心事重重的,先前的高興勁兒飛得無影無蹤,回去了不知如何向大人解釋。這時候,她怎麼可能像我這般的潑皮。
愣了半晌,挪開步子,她走在身後,漸漸地,我倆拉開了一段距離,感覺她的步子愈來愈慢了。
一路上,提著溼漬漬的衣服,水不斷地往下滴著,回頭貓了一眼,路面上留下一條條彎彎斜斜的痕跡。
“走快點兒呀。”我順著一陣風,向蓮子大聲喊道。
此時,上牙嗑下牙,冷得直打哆嗦。這畢竟是初春三月的天氣呀!
曉色花氣濃,香塵雨餘中。
獨自沉默,深情厚意,總會勾起對過往的思念,彷彿春風吹綠了黃髮,春光照亮了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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