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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由 忘仔牛奶0 發表于 家居2021-06-23

走進博物館中的埃及館,琳琅滿目的藝術品便如繚亂一方的瑰麗夢境,推動人們回溯時光,彷彿置身於北非千年前的豔陽下。在燦若群星的古埃及藝術作品中,歷經日月星辰洗禮的雕塑,承載古埃及人的遐思,在千年的光景裡訴說著不同時代的故事。

然而,與人們通常所想的不同,古埃及並沒有確切的詞彙來表達“藝術”二字。和其他古文明一樣,在統治階級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古代世界,古埃及的藝術可以說是一種掌握在特權階級手中的“精英文化”。在古埃及人心目中,藝術並不是 “創造”和“特徵”的展現,而是一種極具象徵意義的政治和宗教的表達手段,雕塑藝術自然也不例外。

材料

中王國時期的雕像用材已十分多樣,石料、木料、金屬、釉彩陶器、象牙等皆可以根據不同的雕塑需求進行選擇。常用的軟性石材有石灰岩、砂岩和方解石,硬性石材則是花崗岩,花崗閃長巖、硬砂岩、玄武岩、片麻岩和石英岩,這些石材因其堅固和易獲得的特性成為古埃及雕像的良好選擇,尤其是大型雕像和巨型建築式雕像。與之相對,金合歡、桑樹、黎巴嫩雪松和烏木之類的木料則通常運用於中小型的拼接式雕塑。而金屬、釉彩陶器和象牙則多是雕琢成精巧的小型雕像。

男性立像-青銅-第一中間期至中王國時期-大英博物館藏

森沃斯瑞特二世彩繪木雕 黎巴嫩雪松 埃及博物館 藏 公元前前1919-前1885年

上圖中這座國王雕塑採用古埃及木雕最傳統的拼接雕刻法制作,也遵循了雕塑左腿在前的邁步姿態慣例。該雕像的森沃斯瑞特二世頭頂代表下埃及的紅王冠,手持長權杖。與其相輔相成的另一隻配對木雕,則是戴著代表上埃及白王冠的森沃斯瑞特二世。不論是代表統一的紅白王冠,還是代表權力的權杖,都體現出這兩座木雕尊貴的法老身份和地位。這對木雕皆身著的雙側打褶的聖短裙(pleating divine kilt),以此暗示其不僅是一座法老像,更有著宗教意味。事實是這兩座法老木雕是擺放在放有阿努比斯的伊繆特聖物(Imiut fetich)後面,充當聖物守衛的雕像。

在世俗世界中,法老才是神明的最高祭司,也是理論上唯一具有神性、唯一能與神明溝通的存在,因而所有祭祀儀式也在理論上是僅有國王能勝任的工作,這也就意味著法老只服務於神明,又透過這種唯一性來展現自己的獨特性和不容置疑的神性與“君權神授”的權威。

色彩

與其他時代一樣,中王國時期的雕像也延續著古埃及藝術的一些定式傳統。色彩便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項。

黑色是尼羅河洪水後留下的肥沃淤泥的顏色,也是重生的冥界大神奧西里斯的象徵色之一(另一種是綠色),因此擁有了這代表“豐收”和“新生”色彩的玄武岩和閃長巖,被大量用於雕刻放置在神廟和陵墓中的“Block sculpture”(結構方正,有底座或靠背的雕像)。古埃及人希望用黑色石材雕刻的雕塑能為主人帶來新生的能力。

官吏坐像 花崗閃長巖 第十三王朝 大英博物館 藏

上圖這座中王國時期曾被放置在陵墓中的官吏的Block sculpture,身著典型的精英階層官吏長袍,頭戴有著銳角形下襬的假髮,這些皆體現了雕塑主人官吏的身份。雕像左側的文字已模糊難辨,右邊刻有對奧西里斯的獻祭咒語(offering formulas),更多晦澀的祭祀咒語則雕刻在雕塑的正面和底下,這些咒語意味著主人對於神明虔誠的祭奠。充足的獻祭物品,將幫助死者在冥界之路上得到奧西里斯和其他神明的保護和庇佑,安全成功地到達美好的來世。

與色彩明晰的石料不同,色彩的象徵意義在石灰岩雕塑上並不能直接體現出來。石灰岩原本的淡色,使它相較其他的花色岩石更易著色,因此塗抹在雕像,尤其是石碑浮雕上的顏料才是色彩象徵的主體。這樣,石灰石在塗色上的自由,使它能夠適應不同主題的需求,根據不同的需求著以不同的顏色。

有顏料殘留的書立坐像 石灰岩 中王國時期 大英博物館 藏

孟圖霍特普二世與哈索爾女神浮雕像 石灰石 公元前2010年-前2000年 大都會博物館 藏

上圖中孟圖霍特普二世頭頂代表上埃及的白王冠,留著末尾捲曲的鬍子,身後站立著哈索爾女神。在古埃及顏色象徵中,紅棕色代表了男性而黃色或粉色代表了女性或中東地區的異族人,直到新王國時期黑色才被用於代表非洲地區的異族人,尤其是努比亞人。

特點

中王國時期,由於經歷過第一中間期的政治混亂,地方勢力的崛起,讓一些地方風格得以發展,使得統一後的中王國時代雕塑藝術,在衣飾、身體細節上有著鮮明的特點。

1.衣飾變化

在中王國時期,不同款式的頭巾出現,衣飾美學與過去相比開始出現比較明顯的變化。在非王族的貴族雕像中,假髮垂在前胸的下襬變尖、出現銳角;頭巾則攏在身後,前胸處沒有垂下的部分;衣服出現包裹的“長袈裟”樣式。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阿蒙內姆哈特坐像 灰色花崗岩 第十二王朝

上圖中的阿蒙內姆哈特,頭頂銳角形下襬的短假髮。在古埃及藝術中,不同的性別有著不同的假髮長度。及肩的假髮屬於男性,偶爾也會出現佩戴短假髮的女性,但長至胸前的長假髮則獨屬於女性。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官吏賽內布提菲站像 石英岩 第十三王朝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索貝克內芙露像 硬砂岩(左) 花崗閃長巖(右) 第十二王朝 柏林博物館 藏

中王國時期,女性的假髮在雕塑中的呈現變得更加圓潤飽滿且巨大,假髮垂在前胸的末端有時會出現捲曲。這類末端捲曲的假髮因其捲曲部分肖似哈索爾女神的牛角而被稱為哈索爾假髮(hathoric wig)。

哈索爾女神在古埃及是象徵生育、美麗與愛情的女神,因此婦女的假髮出現這樣的變化也體現了人們對於“生育力”的追求,希望以這樣的形式得到女神的庇佑、祝福和生育力。

與新王國時期男女皆可佩戴腰帶不同,中王國時期腰帶是男性特有的裝飾物。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索貝克內芙露像 紅砂岩 第十二王朝 盧浮宮博物館 藏

上圖中的索貝克內芙露,作為阿蒙內姆哈特三世的女兒,是第十二王朝的最後一位君主,也是第十二王朝唯一的女法老。她的法老身份可以從存世的雕像中得以確認。雕像中她穿著這女性樣式的亞麻長裙,但卻繫著腰帶,且腰帶上所刻下的名字被圈在了王名圈 (cartouche)中,殘存的內梅斯(Nemes)王巾也再次確認了她尊貴的法老身份。

在中王國時期的王族雕塑中,不論是紅白雙冠還是內梅斯(Nemes)王巾,額頭正中蛇形的瓦吉特(wadjet)女神的化身尤拉烏斯(Uraeus)開始被雕刻出立體形狀,而非古王國時期的簡單刻痕。

而王族雕塑中,不論是紅白雙冠還是內梅斯(Nemes)王巾,額頭正中蛇形的瓦吉特(wadjet)女神的化身尤拉烏斯(Uraeus)開始被雕刻出立體形狀,而非古王國時期的簡單刻痕。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森沃斯瑞特像 砂岩 第十二王朝

2.身體細節

中王國時期雕塑的細節特徵延續了第一中間期的一些特點。面部細節方面,在刻畫有眼線和眉毛的雕塑中,眉毛的長度變長,也變得更為平直,且末端與拉長的眼線末端齊平;同時,誇張的耳朵開始出現;小型雕塑上的眼睛被放大。在身體比例上,中王國時期男性雕塑的腰線相較古王國時期拉高拉細,腿部變長,以此展現出矯健偉岸的雄性特質。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森沃斯瑞特三世像 石英岩 第十二王朝

十分有意思的是,在這期間,法老鵰塑經常呈現出悲傷和焦慮的表情。上圖中森沃斯瑞特三世的雕塑就是典型,突出的眼袋,撇起的下垂嘴角,都將這些負面情緒的特徵表現了出來,讓整座雕塑看起來蒼老又疲憊。這些刻畫明顯不符合古埃及人的傳統,在古代及,雕塑不會描繪人的年老形象。雕塑向公眾傳達的往往是:國王那永不衰敗的權利和生命力、毋庸置疑的合法性和神性。因此這些不同尋常的特徵,其實包含了更多的政治象徵和對法老形象的宣傳。在中王國時期,關於王權的神性理論和至高無上論,因為國家的再次統一而復興。但第一中間期的戰亂,使“在任何時間國家都可能被顛覆”的認知,深深影響了中王國的法老們。與此同時,疲倦的面容又傳達出法老居安思危、朝乾夕惕的勤政形象;巨大的耳朵則代表著廣開言路、希望聽見百姓疾苦的明君形象。但與憔悴面容相反的是法老充滿肌肉與力量感的身軀。這便又回到了古埃及雕塑的傳統象徵手法上來。健美的身軀是“青春”“力量”和“雄性氣質”的代表,而這些又是古埃及人認定的統治者的必備特質,因此這樣的身軀,是在告訴人們,哪怕法老為了國事操心憂慮,他的力量依舊強大,足以統治整個國家。

美學、宗教與王權的碰撞——淺談中王國時期的雕刻藝術

森沃斯瑞特三世獅身人面像 片麻岩 第十二王朝

圖中的森瑞斯沃特三世以斯芬克斯的形象出現,面部依舊是疲憊的模樣,但脖子以下是雄壯獅子的身軀,兇猛獅子是力量的象徵,喻示著法老的存在是強大且應被所有人敬畏的。

不論在政治、經濟、軍事還是藝術上,中王國時期都是古埃及歷史上承上啟下的重要階段。就雕像而言,工匠們精雕細琢的每一個部分,都體現著特定時代的審美、宗教和王權等意識,以及三者之間密不可分的關係。這些獨特的閃光點無疑成為了判定藝術品時代的“密碼”,等著眾人發掘、併為此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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