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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大叔很神秘(完結)

由 其實離離 發表于 美食2023-01-24

我家的東邊是一個荒涼的園子,很大,也很壯觀,亭臺樓閣連成一片。

據說原來是一個什麼順王爺的宅邸,後來他壞了事,被抄家,這個地方就變得不祥。

連帶著附近的一大片院子都住得不安。

權貴人家紛紛都走的走,搬的搬,本來是極其繁華的一條街,突然就這樣幽靜下來了。

我爹那時候還年輕,在外面跑生意,正好小小地發了一筆橫財,不知道怎麼花,恰巧過來撿了個漏。

因為這個地方和王爺府緊挨著,所以房價最低。

其他稍微貴一點的,我們就買不起了。

畢竟是京城裡頂熱鬧的一條大街,就算降了價,價格也不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承受的。

事實證明,人都是健忘的,順王爺的事過去了也不過就十年八年,這條街就又繁華起來了。

我們這個地方,如今變得寸土寸金,一房難求。

投資了我們這個房子,簡直是我爹迄今為止最有眼光的一次。

現在這條街附近,住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貴,當然大多都是新貴。

那些名門貴族們對當年的事都諱莫如深,至今避之唯恐不及。

仍然沒有人和我們來往。

因為我們家是商賈。

我們家也沒有鄰居。

我家右邊靠著一條大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左邊靠著王爺家的荒院子。

說來也怪,也不是沒有人打過這個院子的注意,可能往往會有各種波折。

不是孩子掉在井裡啦,就是家裡從來不出門的老太太一出門就摔斷了腿啦,總之,只要對這個院子動過主意的人,日子都紛紛過得不順起來。

大家謠傳,這是順王爺顯靈,懲罰那些想佔據他家的人。

那些神婆道士鬼鬼祟祟地傳播著小道訊息:

順王爺去得冤枉,一股怨氣盤旋在院子上空無處抒解,就等著逮個替死鬼好投胎去呢!

一來二去,我們也就真的沒有鄰居了。

這樣也好,交通便利又鬧中有靜,住在這裡,小日子格外的巴適。

從我很小的時候,好像有記憶起,爹孃就一個勁兒囑咐我,不要到東邊的園子裡去,他們說那園子裡鬧鬼。

鬼我倒不怕,反正大家也都沒見過,倒是在酒樓裡聽過幾個鬼故事。

有個書生自己學習不好,半夜三更,勤學不輟。就有個漂亮姑娘悄悄地夜裡來教他,等到他功成名就再嫁給他,後來他發現那個姑娘是鬼!

那個姑娘就覺得怪對不住他,想辦法給他說一個大官家的好姑娘當媳婦,自己傷心地抽身而去……

這樣好的姑娘,哪裡是鬼,簡直就是活佛嘛!

我家裡有四個哥哥,只有我一個小姑娘,沒有人陪我玩,爹孃也都成天忙著正經事。

我的童年,真是寂寞如雪呀。

有時候我就想,為什麼不來個漂亮的大姐姐陪我玩呢?

可惜漫天神佛聽不到我的心聲。

自從能爬得上牆頭,我就常常掛在牆邊的大樹叉上,往隔壁偷看。

我還沒有勇氣翻過牆頭。

那邊很荒涼,一眼望去,花木都長瘋了。枝條橫生,蓊蓊鬱鬱,愈發顯得庭院深深。

沒有樹的地方很少,也都長滿了荒草。間或有幾棵小樹,一看就是自己冒出來的,歪歪扭扭得堅強地挺立。

我不敢下去,是因為我怕蛇。

我還怕蟲子,怕一切沒有腿的軟乎乎的東西。

然而我又極其喜愛花草。

我的月錢幾乎都買了各種花花草草,紅紅綠綠地擺滿我的小院子。

然而我又不會養花,其實和技術沒關係,主要是懶。

四哥哥取笑我:“你養的花得給你養的旺財一樣,靠自己找吃的才能成活!”

我白他一眼。

就跟他不是這樣長大的一樣!

就跟我們哪一個不是這樣長大的一樣!

爹孃成天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怎麼還有空生我們兄妹五人的。

反正不管怎樣說,花花草草們是休想長出腳來的。

所以,它們時不時地就被我養死了。

在禍害了一眾生靈之後,我終於停止“辣手摧花”的殘忍行為,當然主要原因是我的月錢不夠用了。

未來好幾年的零花錢也被我透支了。

我破罐子破摔,去爹孃的院子裡偷花。

父親除了賺錢,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擺弄花花草草。

所以父親特別疼我嘛!

四個哥哥都不愛養花種草,只有我,雖然技術菜,但對花草是真愛!

我懷疑只有我才是親生的!

那幾年,我去爹孃的院子裡請安特別勤,所以我的屋裡四季鮮花不斷,爹孃那邊……當然就比較凋零了。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我天天去偷花,也終於惹了件小事情。

有一朵花裡面,有一隻肥嘟嘟的大青蟲。

咦~~~現在想起來我還毛骨悚然!

真的好惡心呀!

我午睡醒了,睜開眼。

一隻大青蟲!!!

就在我眼前不遠處,衝我耀武揚威……

我記不清是怎麼衝出房間的,也記不清是怎麼被娘哄好的。

驚嚇這一場,我再也不去偷花了。

都是爹自己摘好,一朵一朵細細檢查一遍,娘再讓人幫我送過來,給我插瓶。

哎呀,話題扯遠了。

今天我要重拾舊業!

其實,就是對隔壁的幾朵牡丹花比較垂涎。

姚黃魏紫玉重樓……還有我不認識的好多個品種,枝葉掩映間,十幾種花色,富貴雍容層層疊疊若隱若現 ,真可謂是:

濃紫深紅一畫圖。中間更著玉盤盂。

先裁翡翠裝成蓋,更點胭脂染透酥。

香瀲灩,錦模糊。

看呆偷花小頑童。

……

我想讓哥哥幫忙偷一朵,哥哥看了一眼拒絕了我。

他讓我不要亂動心思,那裡一朵花,在外面能賣十多兩銀子呢!

何況那是誰家的花!你也敢動心思,不要命了!

不提價格尚可,這下知道了價格,我更坐不住了。

銀子吶!

十多兩唻!

我要是過去挖一株小苗,回來養上幾年,等到開花之後,我不就可以實現經濟自由,不用向父母要月錢了嗎?

對於金錢的嚮往,戰勝了對王爺對蟲子對一切未知的恐懼。

我決定鋌而走險。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穿著一身黑衣,黑帕遮面,翻上牆頭,小心地左右觀察一番,毅然跳了下去。

哎呀!差點崴了腳!

幸虧我身手敏捷,一個“鷂子翻身”就起來了。

只見我穿著鹿皮小靴子,褲腿在裡面塞得緊緊的,又拿個布條把靴子口裹上,雖然有點熱,但是怕蟲子,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而且這樣也方便行動。

我在左邊褲兜裡裝著小鏟子,右邊褲兜裡裝著個布袋子。

這都是我的作案工具。

當然我的袖口裡還塞著一把小巧的匕首。

還算齊全吧?!

雖然這第一次,只能算是來探路,但是俗話都說“賊不走空”,俗話還說“來都來了”,只要做個生活的有心人,長著一雙發現美的眼睛,指不定就能捎點什麼東西回去呢!

我掏出心愛的小匕首,先砍斷一個長長的柔軟的枝條。再把上面的刺都削掉,然後一邊抽打著一邊開路。

打草驚蛇嘛,我懂。

雖然第一次做樑上君子,但是功課咱可是做得足足的。

我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終於走到了那一片牡丹花海前面。

我驚呆了!

我我我我我……

有好多句感嘆不知當講不當講!

簡直不敢相信!

這片荒院子裡居然有這麼大這麼好這麼豔光四射的一片牡丹花!

原來,在我家牆頭上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呆呆地往前走,這些牡丹,一看就是很有些年頭了,高逾三尺,花大如面,葉葉鮮明,亭亭丰韻。月色中氤氳的,是香霧,還是花的顏色?一眼就將人看醉了……

在這漫天的絕色中,我震撼了半刻鐘。

然後我冷靜的腦瓜就開始瘋狂計算:要是把這些花都摘了賣了,這得收入多少銀子呀?這一季能再買我家一個院子吧!

我突然不滿足於只挖那麼小小的一棵,回家慢慢養了。

我覺得,我可以偷偷地把這些花摘掉出去賣,然後再用賣來的錢,把這個院子買下來。

借雞生蛋,賣蛋買雞。

哎呀,我可真是一個小天才!

我不禁開心地在牡丹園裡跳起舞來。

我轉我轉我轉轉轉……

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我嚇了一跳!差點忘了停下。還是險些閃了腰,“撲通”一下,坐在地上。

抬頭望去,一片花海中,站著一個男人。

身高八尺,體型壯碩,濃眉大眼,長得還行。

看著年紀,嗯,應該比我爹年輕一點。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彷彿已經看了我許久,又彷彿他是這個地盤的主人,我是一個入侵者。

如果我穿著漂亮的衣服,倒地的時候再優雅一些,可能他對我的審視還少一些。

唉,沒辦法。

我俯視自己這一身,很難讓人不往歪處想。

我本佳人,奈何做賊。

我連忙狡辯:“我只是路過。”

話剛出口,我暗叫糟。連忙訕訕地補救:“……過來賞花的。”

當然這句話也沒有多少說服力,特別是我一身短打,看著就是要乾點什麼的樣子,怎麼也不像來賞花的。

但是大叔並沒有追究我,似乎他更願意相信我是來賞花的。

看他很好糊弄的樣子,我竟然狗膽包天,敢試探他。

“大叔,您是這個院子的主人嗎?”我試圖笑得天真無邪。

他當然不是。

他要是跟我一樣,是路過或者是來偷花的,這句話不就把他的底細給詐出來了嗎?

他怎麼知道我是鄰居,對這個院子知根知底呢!

嘻嘻!

我雖然年齡小,但是從小和爹孃還有哥哥們鬥智鬥勇,心眼非常夠用。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還怪誠實。

失望。

然而,轉瞬我又抖擻起來。

既然你不是主人,那我就沒必要怕你了是吧?我就是來當賊,那和您有什麼關係呢?

我大著膽子打量他。

一身青布棉袍,還是半舊的,好像穿了很久的樣子,實在看著也不像什麼達官貴人。

我爹在家裡都還有兩件綢褂子呢!

然而,他也不像普通人。

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裡,便有淵渟嶽峙之勢。

頗有說書先生常常提到的所謂“王霸之氣”。

我著實不敢輕舉妄動。

敵不動,我不動。

忽然,他說:“我住在這裡。”

我考慮了半晌,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不禁面露同情之色。

看來他是那個什麼順王的落魄親戚啊。

看來受連累不輕啊。

旅店都住不起,只能來這裡投宿了嗎?

這個地方雖然看著有房有屋,有花有草,實際上跟鳥不拉屎之地也強不了多少。

他是有多窮啊……

他又說:“我小時候住過這裡。”

又掃視一圈斷壁殘垣,荒草雜樹,微微喟嘆:

“這麼多年,只有這花開得越好了。”

看他只需要個聽眾的樣子,我也聰明地沒作聲。

讓他多說點。

多說多錯嘛!

說吧說吧……

我就不信你的狐狸尾巴露不出來!

他看著我,滿眼留戀,一看就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沒想到你也喜歡這些花。”

他的神情很溫柔,語氣也溫柔,但是我就是從中聽出了一股傷感。

我心底升起一陣警惕。

直覺告訴我,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好奇心害死貓,貓可是有九條命呢,我的小命可只有一條。

我想走。

然而走不了了!

只見他一揮手,瞬間出現了好幾個漂亮的姑娘,她們手裡都捧著各色生活用品,在我面前旁若無人地伺候著他洗漱。

又一眨眼不見了。

忽然又出來一群人,一眨眼一桌美味佳餚擺好了。

他坐下來,並不熱情地邀請我:“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客人。也算有緣,請你喝一杯。”

我……悄悄擦擦自己的手心,然而褲腿上除了冷汗,還有土,越蹭越多。

算了……

既來之,且安之。

我慫慫地坐下。

就怕他一揮手,我也不見了,那才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吃的各色菜品,都是我沒有見過的。

還怪好吃。

酒水也很別緻,喝著甜甜地,帶著一股馥郁的花香,看著顏色深紅,有點像……血。

我心裡毛毛的,連忙把酒水放下。

正襟危坐。

大叔看我不吃,居然還客氣幾句。

“怎麼不吃了,是不是味道不對?也是,都是祭品,下人們烹調不用心也在所難免。”

“畢竟,哪有活人會吃這個呢!”

我汗毛直豎!

祭品!

活人!

我是誰我在哪我還能不能回家娘啊我害怕……

我帶著哭腔顫抖著問:“大叔,您是活人嗎?”

他一怔。反問我:“你也看出我不像個活人嗎?”

我……

可不可以選一朵最漂亮的花陪葬?

我能不能選擇埋在哪棵花的下面?

誰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只有悲傷。

大叔似是看出了我的恐懼,低聲安慰我:

“放心吧!我也想死,可是,還沒有死透,還在勉強活著。”

“也不知道這一天天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我的腦子極速開動:難道,他是個傳說中的殭屍?

看看天上,明月正好,照得面前的人面色雪白,眉眼烏黑,嘴唇……血紅。

我小心翼翼問他:“大叔,您怕大蒜嗎?”

他微怔,搖頭。

呃……

我更小心地問他,“你是妖怪嗎?”

他沉吟著想了想,嚴肅地點點頭。

我嚇得一哆嗦,趕忙竹筒倒豆子地坦白:“我不是賞花的,是想過來偷一棵花,還沒開始動手呢!沒想到冒犯了您。我知道錯了,請您放我回家好不好?我會給您燒紙的。”

他蹙起了眉頭,似乎對我的誠意不滿:“我不需要燒紙。”

我想起來了,妖怪不是死去的人,確實不需要燒紙,是我一緊張想差了。

“那我每天給您上供,您想吃什麼告訴我,或者我以後每頓飯都先給您上供,這樣行嗎?

他又認真地想了想,提了一個條件。

“以後你每天晚上過來陪我吃飯吧!”

我不禁驚歎出聲:“原來您還需要每天吃飯啊!”

妖怪不都是吸食天地精氣修煉的嗎?

他不搭理我,一揮手,我就騰雲駕霧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了。

站在我的院子裡,剛才的事如夢如幻。

嘴角的清甜,身上的香氣,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從那以後,我再去隔壁,爬上牆頭就有個侍女過來接我下去。

侍女把我一夾,“嗖”地一聲,我們就來到了他的面前,然後侍女就消失了。

我好奇地往他的袖子裡張望。

大叔問我:“你找什麼?”我說:“找剛才的姐姐呀!她是不是你剪出來的小假人?你吹一口氣,她就活了,給你喊主人,聽你吩咐,幹完了活,就重新變成一個小紙人,回到你的袖子裡?”

大叔聽了我的話,半晌不語,只摸摸我的頭,還讓我好好吃飯。

他也吃,吃得很文雅,然而很快。我狼吞虎嚥還沒有結束,他已經端著一杯香茶在慢慢地品。

我也拿了一杯喝,裝模作樣地細細品嚐,他居然問我這個茶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很香啊!

我故作高深莫測地說:“很好喝,很解渴。”

他嗤笑一聲,不搭理我了。

我也不尷尬。

這個妖怪大叔,大概是上天聽到了我的心聲,特意給我送過來的吧?

不讓我讀書,還請我吃好吃的。

還有比這更好的妖怪嗎?

比爹孃對我都好。

我要是他親生的就好了。

我看他的目光日益孺慕……

後來我就常常過去,當然大叔也常常不在。

但是那個姐姐,她讓我喊她如意,我喊她如意姐姐,總是把我招待的很好,有時候還幫我打扮,給我頭上簪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走起路來一歪一歪的。

我也美滋滋的,自覺人比花嬌。

有一次大叔回來看見了,又是嗤笑一聲,後來我就沒有花戴了。

如意姐姐又拿許多昂貴的首飾捯飭我,我可不敢戴,要是弄丟了,還不得賠個底兒掉!

於是,如意姐姐又給我做好吃的。

各種小點心都會,又好看又好吃,名字都好聽。

傳說中的御膳房也不過如此吧?

每次吃飽喝足,如意姐姐還給我摘一大簇牡丹花,讓我回家插瓶。

如意如意,善解人意!

自從有了如意姐姐,我的生活各種春風得意!

“如意姐姐,您要是我的親姐姐就好了!”有一次我這樣說,把如意姐姐嚇得面色煞白,誠惶誠恐,還連連搖手:“小姐折煞婢子了,都是主人吩咐照顧好您,這都是應該做的,小姐只要記得我家主人的好就行了!”

記著她家主人的好有用嗎?我又不缺哥哥,我家裡那麼多哥哥,一個也不陪我玩,有好吃的還給我搶,我恨不得打包送給別人家兩個,我就缺姐姐。

後來大叔知道了這件事,就把這個姐姐送給我了,讓她專門照顧我。

送的方式也很神奇:一個平常的午後,母親買了幾個小丫鬟,如意姐姐就在其中,然後她就被順理成章地分給了我。

我覺得大叔真是手眼通天。

我更願意相信他是有什麼妖法迷惑了我母親,要不然怎麼我家的啥事兒他都說了算呢?

一天夜裡,我睡得正香,忽然驚醒!

屋子裡很黑,我睡覺不喜歡留燈,也不喜歡留人。

但是我很肯定,屋子裡有人。

毛骨悚然。

我努力睜大眼睛,試圖能看破這一片漆黑。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我,別怕。”

我嚇得像條脫水的魚,在床上彈了一彈,又落下去。

幸虧一隻大手及時捂住了我的嘴。

要不然門外的旺財就被我喊起來了。

是大叔。

我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大叔趁勢倒下來,還裹上了我的被子。

他的身體緊緊貼著我。

我嚇壞了,渾身顫抖。

因為他身上有濃郁的血腥氣。

我甚至還能感覺到汩汩的熱血在被子下浸過來。

他輕嘆一聲,又耳語似地囑咐我:“別怕,鎮定,外面有人,放鬆。”

我連忙照做。

旺財忽然汪汪大叫起來!

遠遠地,張嬸過來看動靜。

她大聲地呵斥旺財:“你這個蠢狗!一點點動靜就亂叫!明天給你燉了!”邊嘟嘟囔囔地扔過一些骨頭。

旺財仍然警惕地“嗚嗚”作聲。

我福至心靈,睡意惺忪地衝外面喊:“張嬸,旺財是不是肚子餓了?您給它拿塊肉嘛!您再給我衝一碗燙燙的紅糖水,我肚子痛!”

張嬸答應著去了。

大叔剛才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過了一會兒,推門進來的人卻是如意姐姐。

她小聲喊:“主子?”

大叔答應著,坐起來,接過來我的紅糖水,慢慢地喝。

如意姐姐還帶過來一個藥箱,給大叔包紮傷口,我瞪大眼睛看著,關鍵的地方卻被大叔遮住了眼。

直到如意姐姐離去,溫熱的手掌並沒有挪開,輕輕順著我的長髮,大叔溫柔地問我:“今晚嚇壞了吧?”

那手掌,一點一點摩挲到我的腮邊。

正好耳朵邊有點癢,我順勢在粗糙的大手上蹭一蹭。

大手不動了。

我又想起剛才,口無遮攔地取笑他:“你才是嚇壞了吧?是不是以為我要喊人來捉你這個登徒子?”

大叔悶聲低笑:“小丫頭亂說話,你知道什麼是登徒子?”

“不是壞男人嗎?”

我好奇地問。

大叔突然翻手一攬,將我摟進懷裡!

“這才是登徒子。”

我連忙抗拒,推開他:“你身上髒!”

大叔生氣了,強硬地把我圈住。

霧氣漫上眼底,滿心的委屈和後怕都一起湧上來。

我抽抽搭搭哭起來。

大叔低嘆一聲,放開了手,翻身坐在床沿。

我連忙將被子裹緊,一邊哭,一邊偷偷抬眼看他。

他正低下頭來看我。

我倆面面相覷,看個正著!

我緊張得打了個隔兒。

他又笑起來,粗糲的手心抹抹我的淚珠兒,順便捏捏我的臉蛋。

“你歇著吧,外面還不安全,我坐一會再走。”

我連忙閉上眼睛,不敢讓他看出我的緊張。

許是大叔一直是一副溫和端方的正人君子模樣,我毫無危機感,很快熟睡了。

連某個“正人君子”偷偷躺下來,蹭了一覺,我也不知道。

再後來。

大叔出去了。

大叔造反了。

大叔打回來了。

改朝換代,血流成河。

我偷偷去隔壁,如意姐姐一直陪著我。還有幾個人看護著院子。

牡丹還在,花已凋零。

荒草沒有了,花木都修剪得團團可愛。

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們家,是他家的世僕,祖祖輩輩都是人家的忠奴。

當年老王爺壞事,大家各自隱姓埋名,以待東山再起。

我爹奉命潛伏在此,看護著王爺的宅院。我就說呢,我爹一個平平無奇的生意人,怎麼就敢住在這個地方?

人家做生意的最是講究吉凶,他卻一點都不避諱。

也怪不得大叔一直對我沒有戒心。

原來人家早就對我知根知底,那還用防備什麼呢?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後來大叔當了皇帝,他問我,願不願意留下來陪他一起 ,他願以後位許我。

我當然不願意,我為什麼要進宮去,跟一群女人掙一個老男人?

何況大叔喜歡我什麼呢,像只小貓似地養著逗趣解悶嗎?

我現在好歹也算是皇帝的“貧賤之交”。我爹更是妥妥的帝王心腹。

榮華富貴不愁,金銀珠寶不缺。

大好的精彩世界等著我去探索,大群的英俊小哥等著我去安慰……

想到開心處,我不禁笑出了聲,抬頭看到他也很欣慰的樣子,連忙臉色一正,假惺惺地拒絕了他:“承蒙皇上厚愛,小女子無才無德,當不得母儀天下之位。”

大叔皺起眉頭:“說人話。”

“不幹!我自由慣了,受不得拘束,擔不起這等大任,大叔您另請高明吧!”

我知道他會不高興,可是那又如何?他還能殺了我?

反正天塌下來有我爹。

果真,他臉色一黑,冷笑兩聲走了。

說好的勝不驕敗不餒呢?

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這麼要臉,這樣好嗎?

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說出去人家都不信,鐵血皇帝會這麼的幼稚。

更幼稚的在後頭。

幾天後,聖旨來了我家,給了我爹一個什麼公爵的榮譽稱號,私自給了我一道聖旨,讓我等著,及笄後進宮。

我不服!

當天晚上我就訂好了路線。

第二天晚上我就開始打點行囊。

第三天晚上我就成功離家出走了。

我這個效率可以吧?

行動力也槓槓的吧?

可是前面那個男人冷笑著說什麼?

“你怎麼才出來?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面對這赤裸裸的羞辱,我不敢作聲。

在人馬車上,不得不低頭。

他捉住我,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敵我力量的巨大差距,讓我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

“大叔,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他白了我一眼:“從今往後,我去哪,你去哪。我在哪,你在哪。”

所以不要問了,跟著就是了。

我只能在心裡暗暗吐槽,敢怒不敢言。

後來我就嫁給他了,不過看在我小小年紀被拘束的怪可憐的份上,大叔允許我每個月可以休息一天。

他也會陪著我一起。

我懷疑他是拿我當藉口給自己放個假。

不過,所謂的微服私訪,一點也沒有意思。

身邊層層疊疊簇擁著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全是在宮裡看膩了的那些臉。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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