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薛寶釵和薛姨媽都來瀟湘館看望林黛玉,三人談話間就說到邢岫煙許配給薛蝌這件事,林黛玉還很是感嘆緣分巧合。
於是薛姨媽就講了一通千里姻緣一線牽的話,要注意這段話中,關於林黛玉日後外嫁的伏筆特別的重要,不多贅述。
林黛玉見薛寶釵與薛姨媽撒嬌,便想起自己沒有母親疼愛,說要認薛姨媽做乾媽。結果薛寶釵卻“不同意”。
(第五十七回)寶釵忙道:“認不得的。”黛玉道:“怎麼認不得?”寶釵笑問道:“我且問你,我哥哥還沒定親事,為什麼反將邢妹妹先說與我兄弟了,是什麼道理?”黛玉道:“他不在家,或是屬相生日不對,所以先說與兄弟了。”寶釵笑道:“非也。我哥哥已經相準了,只等來家就下定了,也不必提出人來,我方才說你認不得娘,你細想去。”說著,便和他母親擠眼兒發笑。黛玉聽了,便也一頭伏在薛姨媽身上,說道:“姨媽不打他我不依。”
薛寶釵“反對”林黛玉認薛姨媽為娘,還暗示薛蟠有意要娶林黛玉為妻。
這段話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壞心眼,不想讓林黛玉和薛家有過深的牽連,更明著破壞寶黛姻緣,想要將她嫁給薛蟠。
那麼,事實又是怎樣呢?
其實,一件事不同的立場會產生截然相反的理解。
反對薛寶釵的人會各種角度娶揣度她的惡意。忽略事實的真相。反之亦然。
薛寶釵“攔阻”林黛玉認薛姨媽,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就是姐妹日常話趕話的玩笑。
因為剛才提到了姻緣,女兒們這個年紀最不好意思提姻緣,卻往往又是最常被提到的話題。
薛寶釵因撒嬌被林黛玉說她故意“氣她沒孃的人”。薛寶釵就借薛蝌娶邢岫煙,用薛蟠要求娶反將林黛玉一軍。
這個話如果在釵黛沒有和好時,斷然不可能說,她倆關係沒那麼好。
但從妙玉借“五年梅花雪水”暗示薛寶釵來賈家五年,林黛玉卻固執己見不“認識”接納寶釵是“大俗人”後,薛寶釵又借林黛玉偷看《西廂記》等禁書教育她。等到“金蘭契互剖金蘭語”時,雙方已經達成大合解,親如姐妹不分彼此。
薛寶釵此時調侃林黛玉無傷大雅,也是姐妹日常的玩笑。
比如,林黛玉就調侃過賈探春的蕉下客典出蕉葉覆鹿。
賈探春又反戈一擊說:
“當日娥皇女英灑淚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瀟湘館,他又愛哭,將來他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變成斑竹的。以後都叫他作‘瀟湘妃子’就完了”。
這些閨中玩笑,不用較真誰的用心不端。
不過,薛寶釵這段話確實有重要的伏筆。
首先,薛寶釵的話暗示薛蟠曾經想要求娶林黛玉,只是薛姨媽知道不可能拒絕了。
當初賈寶玉被五鬼魘魔法,薛蟠第一次見到林黛玉而當場酥倒。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沒有下文,肯定回家就要薛姨媽求親。
薛寶釵舊事重提,就是為酥倒後的事做註腳。
薛蟠花大價錢配藥,香菱跟著林黛玉學詩,薛蟠有意去黛玉家鄉虎丘捏了泥人,又買當地土產做禮物回來,甚至薛蟠也因為夏金桂會讀書作詩而“誤娶河東獅”……都說明林黛玉對薛蟠的影響。
林黛玉這種神仙中人,怎麼可能只被賈寶玉一個人欣賞!
其次,薛蟠看中林黛玉,再結合薛姨媽之前說千里姻緣一線牽的那些話,暗示林黛玉的姻緣“隔著海,隔著山”。
林黛玉的姻緣籤“芙蓉花籤”,莫怨東風當自嗟,是借昭君出塞故事,影射她日後與賈探春一同遠嫁異國為王妃。正應瀟湘妃子娥皇女英姐妹,二女同嫁舜帝為王妃的伏筆。
林黛玉曾作《題帕三絕》,第三首就是講述她出嫁後物是人非,身邊人不是心上人的最後境況。
其三
綵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綜上,薛寶釵提到薛蟠要求娶林黛玉,本是一句玩笑。卻是曹雪芹體現林黛玉外嫁的重要伏筆。
薛蟠字文龍,號呆霸王,本有帝王之意。
薛蟠搶走香菱做妾,香菱和晴雯一樣為黛玉之影,正是黛玉日後被迫嫁作王妃的重要線索。
將原文的這些線索串聯,答案就一清二楚。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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