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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城追憶香港文壇曾經璀璨的時代,筆耕不輟重訪舊日江湖風雲

由 沈西城 發表于 美食2022-12-04

文|沈西城

七十四歲的沈西城曾是當年《明報》奇情小說作者,見證了香港六七十年代文壇盛況,是文化界的“活化石”。他要尋回時代驚濤拍岸的聲音,讓後浪也能分享香港文壇巔峰時刻的繁華。

今年七十四歲的沈西城曾是六七十年代《明報》的奇情小說作者,他見證了香港六七十年代文壇的盛況,是今天香港文化界的“活化石”。他回憶那個百家爭鳴的時代,金庸、倪匡、依達、亦舒、徐速、等名家都筆掃千鋒,洛陽紙貴。他出書寫自己與金庸與倪匡近距離交往的經過,他流轉於文壇與風月場所,被稱為“浪子文人”。

一九七二年,沈西城赴日本東京留學,研究日語與日本文化。雖未取得學位,但對沈西城而言,更大的收穫是他閱讀和翻譯了大量優秀的日文作品,並且結識了一群日本作家,包括著名的“中國通”竹內實,還曾到他最喜愛的日本推理作家松本清張府上拜訪,這些寶貴經歷都被沈西城一一珍藏在心裡,日本的推理小說也“潤物細無聲”地影響了沈西城的寫作風格。一九七四年回港後,沈西城發揮自己的特長,陸續翻譯了包括司馬遼太郎、丸山昇、竹內實在內的不少日本名家文章,沈西城亦在奇情推理小說領域寫出了《怪盜傳奇》等具有個人風格的作品。

沈西城父親是上海建築公司老闆,可是他卻未繼承家業,而是與文學結緣,靠文字維生。同時,作為富家公子哥,他從小就出入風月場所,喜愛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還在日後將自己愛上夜場舞女的一段故事編入劇本。擔任《武俠世界》總編輯二十三年,編寫電視劇《京華春夢》,如今沈西城仍筆耕不斷,以親身經歷帶讀者重訪舊日香港風雲。

緣起:香港文壇巔峰時

一九五九年《明報》創刊,為了增加銷量,金庸在《明報》副刊連載武俠小說。於是,買報紙不讀新聞只讀副刊,夜晚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看小說成了一代香港學生的集體回憶,沈西城便是當年挑燈夜讀的少年中的一個。

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文壇包括愛情小說、科幻小說、武俠小說、推理奇情小說和少量嚴肅文學,沈西城廣泛地閱讀不同型別的小說,並從中吸收精華,為己所用。

提起六七十年代愛情小說作家,男作家中他首推依達,他可以變換六七種身份來寫作。女作家中,他的啟蒙則是孟君,她在婦女雜誌開設了一個孟君信箱,專門指點青春男女的愛情問題,後來與導演龍剛在中環堅道明愛中心成立了香港青年筆會,出任會長。當時十幾歲的沈西城作為筆會的會員,對身為會長的孟君很是欣賞。

說起科幻小說,沈西城覺得與其稱之為“科學幻想”,不如叫“幻想科學”更為貼切。因為幻想是走在科學前面的,他舉例萊特兄弟,幻想在天空飛行之後,才發明了飛機。同樣的,科幻小說也是人類對未來的大膽暢想,它寄託了許多科學上的美好憧憬。科幻小說的代表人物是倪匡,儘管他寫作主題寬泛,但最有成就的還是衛斯理系列,且被多次翻拍為影視作品。

武俠小說是香港文學不能忽略的一個主題,它讓整個香港為之瘋狂。武俠小說作家排行榜,梁羽生、古龍,獨名列前茅,但第一名毫無爭議是金庸。沈西城說,金庸根據民間傳說寫了第一部小說《書劍恩仇錄》,並參考《水滸傳》中的章回形式,在當時的《新晚報》連載,一經發表便掀起熱潮。之後的作品更是部部經典,在讀者心目中塑造了一批獨特的文學形象,令人對書中快意恩仇的江湖心嚮往之。

站在迴歸二十五週年的香港,回首那個名家輩出的年代,沈西城依然無比懷念。那時生計還不是首要考慮的問題,男女之間純粹的感情給了作家們豐富的靈感去創作。

中西交融的文化背景、文人豐富的情感表達、自由的創作環境、報紙和雜誌對連載小說的刊登,讓香港六七十年代的文學作品成為無法被複制的經典。

熱愛:只以作品論英雄

在沈西城看來,作家的作品是最重要的,一個作家是否成功,關鍵是他的作品是否令人印象深刻。乾隆皇帝酷愛舞文弄墨,一生寫下四萬多首詩,卻無人將其奉為文學大師。金庸留下十三本小說,但部部經典,即使比他作品豐富的大有人在,焉能有人質疑金庸在香港文壇首屈一指的地位。

沈西城提出了一個衡量方法:

角色名字的熟悉程度,就像提起《紅樓夢》想到賈寶玉,提起《鹿鼎記》想到韋小寶一樣。讀者對角色的熟悉程度,正是反映了作品是否流傳廣泛以及令人印象深刻。

沈西城主張面對作者不搞個人崇拜,不能將閱讀變為“追星”。比如他看到有人研究衛斯理,結果都研究他吃些什麼、在哪裡出現、有什麼朋友,沈西城認為這就是本末倒置了,將時間花費在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上,不如去細究一部作品的背景與寫法。同時,沈西城認為,如果要批評一個作家,也要先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作家應該以作品“見人”,而不是透過“踩人”、貶低別人,提升自己的地位。

至於怎樣才能寫出好作品,成為廣受尊敬的作家,在沈西城心中,最重要的即是“天份”二字。就像武俠小說裡,每個習武有所成就之人都有一定的天賦。他引用倪匡的話:“

寫作是沒有辦法教的。

”有人問過倪匡寫作有沒有秘訣,他很頑皮,反問那個人:“你有天份嗎?”要是沒有小小的天份,那讀什麼文藝理論、技巧都沒有用,只會讓你混亂。

沈西城將自己定義為作家而非學者,儘管他為多個香港名人寫過傳記。他認為自己對研究分析的興趣不大,留學東洋不為學歷,稱自己是“社會大學”榮譽學位。沈西城講到學者教授需要常常開會交流,而作家卻不用,作家只需要會寫字。二零二零年,他將自己社交軟體上的個性簽名更新為:“

寫作是我唯一的生命

”。

潮落:且向花間留晚照

一個年代過去了

”,沈西城說。正如唐朝之後再無詩,兩宋過後再無詞,香港文壇的輝煌年代也已經成為歷史長河中的一部分。

他自稱是身邊朋友中最窮的一個,沒有什麼大本事,但對名利也沒有太高的追求。妻子於四年前去世後,沈西城獨自居住在馬鞍山海邊套房裡,生活變得很簡單:看書、寫作、錄製節目“吹水”。他的書架上只放了十幾本自己最喜愛的作品,包括最近重讀的《天龍八部》。

在他看來,書不需要看得多,因為花多就會眼亂。

看書和偷師一樣,散文看梁實秋,諷刺作品看魯迅,只看最好的便夠了。哲學更不需要看多,容易走火入魔,每個哲學家的書都看便很容易亂套,讀通一個人即可。

讀書時,沈西城愛用摘抄本,將書中佳句手抄下來,加以批註。他說這是從梁實秋那裡學的精讀方法,一本書讀多遍能有不同的體會。翻開沈西城常看的幾本書,無論是中文還是日文,都有許多不同顏色筆的批註。

在閱讀與寫作幾乎全面轉至電子化的今天,沈西城仍保留著手寫初稿的習慣。他覺得寫作是一件寂寞的事情,抽屜裡放著一疊最近要交給雜誌的手稿,要等他修訂之後再轉錄到電腦上。這原先是沈太太的工作,如今卻只能自己完成,沈西城不由得回憶起妻子最後的時光:“

得了癌症,從九十磅瘦到六十磅,好可憐。

”為與太太合葬,他入了天主教。他說這話時沒有落淚煽情,和他寫文章時一樣,永遠是一個忠實的敘事者,一生看遍喧囂繁華,也免不了歷經人間滄桑。

沈西城要尋回時代驚濤拍岸的聲音,讓後浪的作者也能分享香港文壇巔峰時刻的繁華。大師殞落,知己寥寥,沈西城將自己的寶貴回憶化為筆墨,留下不滅的靈感火炬,就好像《玉樓春》一詞所感嘆的: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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