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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鄉愁》:務農的那些歲月,放棄了教師子女可以接班的機會

由 聽風吹麥浪 發表于 情感2021-04-16

《遙遠的鄉愁》215

40年前的那個夜晚,當我滿頭大汗地徒步回到家鄉的那個小村子,母妹才剛剛睡下。

看到我突然出現,她們都很吃驚。

我平靜地講述了一切……

多年後,對父親當初的那個“最後通牒”,我依然有著很深的怨恨。

是那個“最後通牒”,葬送了我的“十年寒窗”。

於古人來說,“十年寒窗苦”,也只是為了考場一試。

一試之後,或“金榜題名”,或“名落孫三”。

但結果,總歸是試過以後才知道的。

即便“名落孫三”,還是可以屢敗屢戰。

至少,范進白頭中舉,還是個初中就學過的例子。

於我來說,卻是在進考場前,被迫回鄉。

那晚一路步行回家,就想到了一句話:“十年寒窗苦,付諸東水流”。

歷史不能倒轉。

或者,父親在我高考後,不管能不能考上,再來和我攤牌,再來給我下“最後通牒”,我都不會心生怨恨。

畢竟,我試過了;試過了,就無憾了。

但是,他偏偏選在那個節點。

為了家庭的恩怨和婚姻,一個父親在孩子面臨高考前下“最後通牒”,迫使他放棄學業,回鄉務農——這是一個就算沒有文化、只會種地的老農民,都不會原諒的過錯。

迴歸的次日,我荷鋤執鍁,回到已經逐漸熟悉的責任田裡,開始了農耕生涯——此後的10年裡,我都在故鄉“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耕耘。

回鄉後的幾天裡,父親所在學校的校長和老師,就來到家裡,勸說我要回去繼續讀書。

他們都感覺,我還是聰明的,即便當年考不上大學,再複習一年也是絕對有把握的。

同時,他們也傳遞了我父親的懺悔——他確實是不應該在面臨高考的節點,給我下“最後通牒”,以致影響我的學業。

但是,我已經心如死灰,斷然回絕了回去繼續求學的遊說。

在陸續地幾次勸說後,當年的高考開始了,又結束了……

以後,也再沒人來家裡勸說了。

農村的風沙,吹過了一年又一年。

後來,父親找人來遊說,說現在有了接班制,子女可以接班,問我可願意去接班?

與當年來說,子女去接班,會分配到諸如學校、供銷社、醫院之類的單位。

用現在的眼光看,就是屬於“公務員”的序列了。

之所以幾年後父親還有這樣的想法,想來還是他也一直懺悔當初的那個“最後通牒”。

幾年時間裡,農村的務工生涯已經壓實了我的筋骨,也更加堅定了我自己的想法。

“子女接班可以,但不能我自己去接班,要去小妹也要一起去。”

學校老師捎回了我的答覆,但後來回覆我:“你爸只想你去接班,他不喜歡你妹,不讓他去。”

若干年後,我還清晰地記著我回復的那一幕——

在院子大門裡面的那棵大榆樹下,我穿著短褲坐在地面,面對著我已經記不起名字來的那位老師說:“如果子女不能一起接班,我選擇放棄。當年我既然能放棄學業,現在也能放棄接班,我不想欠他什麼!”

面對我的倔強,那位老師嘆息著勸說:“既然你爸後悔了,現在你去接班,也減少他一點歉疚。”

“我當年回來,就是要務農養活母妹。現在我自己去接班了,小妹沒多少文化,以後在農村咋生活?”

對此,那位老師也不能回答,也只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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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之後,再過幾年,還有個便利的訊息——就是子女不能再接班了,但教師家在農村的配偶,可以跟隨老師,享受一定的待遇。

這對媽媽是個好訊息。

即便能享受到的待遇不是很高,但對農村裡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至少可以緩解家庭的困窘和給媽媽一個較好的晚年生涯。

這個訊息,是鄰村的趙老師來告訴我的。

當然,這次不是爸爸委託他來當說客的。

是他自己看我們一家三口在家實在不容易,知道了這個訊息後,趁著回家的機會,轉到我們家說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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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年的初高中,我和他姑娘是同班同學;彼此比較熟悉,又是鄰村,所以他才願意跑一趟。

“麻煩您回去問下我爸爸,如果他能讓我媽媽享受到這個待遇,我也就不計較以前的那些事了。”

“估計沒事,再說也就是他報一個配偶名字的事情。”

趙老師信心滿滿地走了。

但下週,他還是帶回來一個不好的訊息:“你爸爸不肯!”

“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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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執教的那些年的後來,就是遇到了國家給劃為“右派”的教師的兩大“福利”——子女能接班、配偶能跟隨享受一定待遇。

但最後,都錯過了。

這兩個待遇,對當時的農村孩子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但於我來說,既然當初放棄了學業,就是任何事都不能彌補的了,也不再留戀類似接班這些機會和機遇。

而多年之後,我從農村到我們所在的小城市裡打拼,隨後小妹也帶著母親到了那個城市。

在站住腳之後的幾年裡,父親也到了退休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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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一直孤居沙漠,不肯回鄉、也不來和我們一起生活。

當年,我還有輛計程車,是輛低頂的長安麵包車,當時僱著兩個司機跑車。

有一天,我跟一個司機——我的一個堂弟說:“今天不跑車了,到你伯父那裡一趟,接他回來。”

兄弟很詫異,說:“大爺肯來?他住哪裡?”

我說:“住的地方已經租好了,就在附近。今天去接他,他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於是,我們驅車80多里地,到了他執教後退休的地方——冠縣第二職業高中所在的冠縣蘭沃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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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一片沙漠,最早的名字叫“狼窩”,後來才改成了蘭沃。

時至如今,沙漠裡只生長著成片的梨樹。在樹下,會種些花生、地瓜啥的農作物。

每逢春天,那裡有時也會黃沙滾滾,立馬將行人挾裹成“土人”。

後些年,我和父親的關係緩和了一些。

有時候,農村種莊稼需要點化肥、種子錢,也會跟他要點。

所以,對於我開車去看他,老人也很高興。

但聽說我要接他去城裡一起生活,他卻不肯——態度堅決得像我當年離開學校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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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和堂弟還是堅決讓我和我們一起生活,並強行將他簡單地鋪蓋和東西,都塞到了麵包車上。

看著我們哥倆的舉動,父親坐在圈椅上,默默地哭了。

我和堂弟當沒看見,繼續收拾東西。

快搬完東西時,父親出去,和學校裡交接了一切。

當他碰上房門的時候,最後回顧了一眼他生活多年的教室宿舍。那裡,已經基本上都空落落的。宿舍

的對面,有一家他自建的小廚房,是他平時燉肉和做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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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最後一眼,他輕輕掩上廚房的小門,沒有上鎖。

當車輛碾壓著滾滾黃塵,離開學校的時候,父親握住我的手,滿眼的歉疚。

我說:“都過去了,我們終歸是父子!到老了,我還是要照顧好你……”

回到那個小城,我陪伴著父親度過了幾年的美好時光,直到他後來突發癌症去世。

而關於我年少時經過的一切,我們都儘量迴避著這個話題。

畢竟,父母在,尚有來處;父母去,只剩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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