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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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靈 攝)
關於地瓜
的叫法有很多種,紅薯、蕃薯、甘薯或是紅山藥。但無論它有多少好聽的名字,都抵不過我叫它
“
地瓜
”
更讓我喜歡,更讓我生情,更會激起我對逝去的生活中裡那些溫暖的,酸甜的,痛苦的追憶。
不曾想,我父親當了一輩子農民,吃了一輩子地瓜,卻於他彌留之際,竟然還是用
“
地瓜
”
二字終止了他與這個世界的一切往來。他不再留戀這個世界,他口裡含著
“
地瓜
”
走了。
那是五年前,我
87
歲的老父親,在被阿爾茨海黙症折磨了整整一年半之後,在他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之時,在那個全家人都守護在他床前的黃昏裡,眼看著行將就木的父親,我強忍著淚水,俯下身來,把嘴貼到父親的耳邊輕聲問:
“
爹,又到好吃晚飯的時候了,您想吃什麼飯呢?
”
。話說出來也總覺得是一句白搭的話,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話。因為,幾天來,父親早就湯水不沾,一語不發了。不承想,就在我們都未經意之時,卻突然聽父親說出
“
地瓜
”
二字,聲音是那麼的清晰,清晰的是那麼驚人,把圍在他床前的全家人嚇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真不相信,父親怎麼還會說出
“
地瓜
”
二字呢!
父親啊父親,您與
“
地瓜
”
到底有著怎麼的謎啊!
細細想來也是啊,父親一生都沒離開過地瓜。他種地瓜,賣地瓜,儲藏地瓜,變著法兒換著花樣吃地瓜,一生得益於地瓜給他帶來的好處。地瓜讓他嚐到了甜頭,得到了好處。是地瓜讓他足以養活了一群孩子,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
(學娟攝)
從我記事起,就常聽父親用一種深沉的語氣對我們這些小孩子們說:
“
地瓜是樣好東西啊,有地瓜吃,就不愁餓死人!
”
。這是父親發自他內心的感慨麼,這是父親對地瓜的敬畏麼,還是有意啟發我們這些後代要記住些什麼呢!
每在這時,我們這些小孩子似乎也模模糊糊地感覺出一絲生活的艱辛。我們從小就懂得地瓜這種好吃的食物,是應該好好珍惜的。
每在冬日,在那個一家人可以圍坐在一起的炕頭上,就有父親講述關於地瓜的故事。
炕沿上,我們四個小腦袋排成一行,一個個把耳朵伸得老長,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父親的臉,聽父親講他小時候和我們的姑姑、伯伯們怎樣為爭地瓜吃打了多少次仗。講到他青年時,怎樣帶領生產隊的社員們整地瓜溝,種大地瓜。
更讓我們聽得入謎的是,父親說他帶領社員種的地瓜到了霜降時節,刨的地瓜既多又大。地瓜長得竟像個小月孩那麼大。每講到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這些打盹蟲就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是被這小月孩大的地瓜嚇得,還是替父親高興的,也不得而知,只看到這時的父親是那麼的得意洋洋。
這時,就聽見一直不做聲的母親催我們快快去睡。我們很快就鑽進被窩裡,做起了吃大烤地瓜的美夢。
我們家聽的故事,
幾乎全是有關於地瓜的故事。讓我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我們的爺爺奶奶,在那最饑荒的艱難歲月裡,是如何如何利用了這很不起眼的“
地瓜
”
哺育了他們六個孩子,而且個個是個高體壯。就說我父親吧,身高
1。82
,夠高吧。
我父親上有一姐,三個哥,下有一妹。他們全是靠吃地瓜長起來的人。地瓜簡直就是神物啊!
我們家歷代出高壽之人,據我父親說,都是得益於吃這日照大地瓜,地瓜是我們家長壽的主要食物。我爺爺奶奶在那個年代都是以
73
歲的年紀辭世。真是了不得。要是能活到現在,他們可都是
130
多歲的人了。
在我的父輩中,只有我二伯遇到特殊情況,在工作單位因公負傷,不幸於
54
歲時離開人世,其他人都算是大歲數才離世。
大姑
93
歲,大伯
79
歲,三大伯
85
歲,父親
87
歲,我最小的姑也在
88
歲過世。可以說,是地瓜給他們增了福,添了壽。
地瓜,這一普通而又最好種植的農作物,以它豐富的營養,養育了多少代日照人民啊!地瓜這種屬於粗糧的農作物,生長在日照的大地上,長得格外茂盛,給日照人民帶來幸福生活。讓日照人民度過了艱難歲月,生生不息。地瓜以它特有的口味讓勤勞樸實的勞苦大眾倍受歡迎。
我從小深受父親的影響,敬畏地瓜,喜歡地瓜。不管是享用它,還是觀賞它,它都美在我心裡。到我告老還鄉時,包一塊地,種上大片地瓜,看著地瓜的生長,享受快樂而安閒的老年時光。
我還會想起
在父親種下的大片地瓜地裡采地瓜花的情景。那落在地瓜花上的大蝴蝶,貼在地瓜葉底下那肉滾滾的綠色大豆蟲,還有被地瓜葉子養肥了的,能捉來用火燒著吃的大秋螞蚱。
(
惠文 攝
)
還在我小姑娘的年齡,最愛的還是地瓜開的花花兒。按父親常講的,地瓜開的花兒,是所有莊稼地裡開出的最美的花。地瓜的花像極了喇叭花,花的顏色亦有多種,有淡淡的粉,淺淺的藍,和 純純的白。
它的花極乎無香,但開花的地瓜秧下,長出的必定是最大,最甜的地瓜。
好心的
父親常告訴我們看地瓜花的秘密。看地瓜花一定要趕早去看。地瓜花最美的時候是開在上午九點以前的花。那時候的地瓜花頂著晨露,沐浴著曦光,最美,最豔。
父親是我心目中唯一的
“
地瓜詩人
”
。他經常說給我一些話讓我聽,我永遠記在心裡。只不過小小年紀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的那些話的意思,只覺得好聽,大了的我,才慢慢明白了那就是所謂的詩句,是蘊含了很多寓意的詩句。地瓜開花不為鳥兒的問候
/
不為風兒的愛撫
/
不為有無賞花的眼睛
/
只寂寂地開
/
只靜靜地豔
/
只為深埋在泥土裡的
“
秘密
”/
地瓜長得大
/
地瓜長得甜
(惠文 攝)
父親,您沒有特意地教育我,但我是多麼理解您的用意啊,您是希望我長成一個黙黙不語,無私奉獻的大地瓜,您是期盼我開成一朵寂寞的地瓜花。因為,在您一生的認知世界裡,只有地瓜是最好的東西,只有地瓜花是最美的花。
父親,我是您親生的的女兒呀,我遺傳了您全部的基因,我的確開成了一朵您侍弄過的莊稼地裡那朵鮮豔的地瓜花
。
父親,您口裡含著那醇香甘甜的
“
地瓜
”
走了,您再也不會捱餓了。
我又一次淚奔。
作者風采
徐學娟,六零後,工作於高興鎮中心幼兒園。日照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文學,擅長散文寫作。有散文發表於《工作與研究》《莒州文學》, 《日照日報》“海曲風韻”公眾號,“黃河文藝”公眾號,“文藝日照”公眾號,願以最美的文字謳歌新時代,與您共享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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